抚琴探案录(31)

路上韶南替林贞贞向雷捕头打听林家的情况。

“林家现在的状况不是太好,咱实话实说,大小姐,之前的那一场水灾淹了大半个安兴,住在南边的富户全都遭了殃,林家淹死了好几个人,好在都是家丁奴仆,庄子也冲没了,家里东西遭了抢,等水退了,家底大不如前,现在也就强撑个门面。”

林贞贞听了无动于衷,她祖父祖母早已不在,同大伯家的人一点儿都不亲。

“那我姐夫一家呢?”

雷元亮察言观色:“你问何秀才?他家倒是没事儿。”

姐姐之前来信说过。

林贞贞点点头,接着追问:“那我姐姐这两年日子过得好吗?”

安兴县不大,县里稍具头脸的人物雷捕头都有所了解,听林贞贞问得直白,偷瞥了韶南一眼,嘿嘿笑道:“秀才娘子自然是好的,何秀才在私塾里教书,每个月都拿回家不少银钱。”

“听说他这段时间生了病?”

“是吗,呵呵。读书耗神,加上不怎么活动,他那身子骨是比旁人弱一些。”

韶南觉着雷捕头不住地偷瞥自己,已经不是好奇能解释的了,分明心里藏着话。

她温言道:“雷捕头,林姑娘是我好友,有什么你直说就是。”

雷捕头搔了搔头,尴尬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秀才的爹死的早,家里只有一个老娘,这守寡的老婆子都那样,难伺候得紧。”

韶南点点头道过谢,对林贞贞安兴这边的亲人大致有了些了解。

看来事情并不像林贞贞想的那样,她姐姐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想在街坊四邻面前一瞒好几年可不容易做到。

再说有什么必要?

有韶南和雷捕头陪着,林家人对林贞贞的到来表现得异常欢迎。

林贞贞的大伯名叫林伦,娶妻张氏,另外又纳了两房妾室,家里嫡子庶子六七个,这次去靖西接手药铺生意的排行老四,是张氏所生。

林伦张罗着招待雷捕头,又叫儿子快去把林贞贞的姐姐姐夫喊来。

张氏恭恭敬敬请了韶南上座,开始抹眼泪:“三弟两口子去的早,我这做伯母的,早就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外头。打发老四过去的时候,掐着耳朵叮嘱他,叫他一定把贞贞好好带回来,少一根毫毛唯他试问,哪晓得老四刚走,就接到他二叔的来信,说贞贞跟着县太爷出发了,我这心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县太爷和大小姐盼来了,贞贞,我苦命的孩子,快来叫伯母好生瞧瞧!”

林贞贞任她抱住自己,听一家老小凑过来诉说想念,神色有些淡漠。

韶南交待清楚,原本打算告辞,见这样子又有些不放心,便多留了一会儿。

直到何秀才夫妻上门,林贞贞听到动静,才猛地动容,站起来往外迎,口中叫道:“姐姐,姐夫。”

林贞贞的姐夫何芋田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颧骨高耸,两颊带了点紫红色,之前说他因为生病不能前去操办岳父丧事,这么一看,大约是真的。

至于跟在后头的秀才娘子林秀秀同林贞贞长得十分相像,就算不认识,见她们站在一起也知道是亲姐妹。

林贞贞看着她,眼底涌上泪水,口中抱怨:“姐姐,怎么这么久你都不回家看看,写信也不写清楚,爹临走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林秀秀眼睛红红的,低声道

:“贞娘,客人还在呢,快别哭了,咱们回头再说。”

何芋田在旁讪然接口:“贞娘来了,都怪我,这场病生的不是时候。”

张氏笑着打圆场:“有他大伯和我们这些人守着,还能叫秀娘吃了亏不成?”

既然是林贞贞杞人忧天,如今误会解除,韶南自然不便在林家久留。

她冲众人友善笑笑,安慰了贞贞几句,约好过几天再来看她,告辞出来,带着阿德和雷捕头回县衙。

回去路上,她问雷捕头:“你刚才话说半截,怎么,林姐姐的婆婆经常打骂她?”

雷元亮没想到她还惦着这事儿,暗忖看来县太爷的小姐拿林家那姑娘是真当朋友待了,回头须得和林家人说一声,道:“那老刁婆子这几年信上了黄大仙,神神叨叨的,确实难为秀才娘子了。不过那是以前,眼下全安兴都知道林二姑娘跟您是朋友,量她也不敢太过分!”

韶南暗自叹息一声,家务事旁人还真不好插手多管,刚才看秀才两口子那样子,夫唱妇随,也许人家自己觉着这样子就挺好呢。

她的思绪很快从林贞贞身上移开,眼下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安兴县前几任县令身死之迷。

不把这个谜团解开,就好像有把巨大的铡刀悬在父亲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雷元亮身为县里的捕头,无疑是个关键人物。

韶南眯了眯眼睛,不想引起他的警惕,假装好奇:“雷捕头,听说我爹之前已经有四任县令死于非命,这安兴县衙莫非是风水有问题?他们几个到底怎么死的,京城传言五花八门,听着很是吓人,你能说说吗?”

第28章 前任之死

县太爷家的小姐问话,雷元亮自然要认真回答。

其实早在他跟着韶南出门的时候,就做好了会被问话的准备。

连着死了四任县令,安兴这地方之邪门己经震惊朝野,燕县令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但自己来,还把宝贝女儿也带来了,胆子可谓极大。

“大小姐,您别听他们瞎传传,只是凑巧了,事情没那么邪乎。”

“说来听听。”

“迟县令是怎么死的大家都知道,朝廷还给他封了个什么伯,接他的吴县令身体本就不怎么好,带着病来上任的,水灾过后,事情特别多,他又是个认真的人,不愿假旁人之手,常常在二堂点着灯一干就是一个通宵,那是活活累死的。”

韶南钦佩地点点头:“我听说过他。”

前两个听着好像没啥,关键是第三第四任。

雷元亮脸上露出复杂之色,接着道:“吴县令这一死,原本搞得差不多的赈灾陷入停滞,安兴差点儿生出乱子,上头很快派了张县令前来接手。”

第三任县令张承安是丁酉科的二甲,刚四十出头,身体康健,正是扛折腾的时候。

大伙儿都寻思着这下该没事了吧,谁知他只干了四个月,便一大早漂尸东莺江上。

“张县令人其实不错,对下面特别和气,只是所有人都说不清楚他头天晚上的行踪,他家里人都以为他睡在二堂书房了,京里来人查了半年多,难免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说他那晚悄悄去画舫,结果喝多了失足掉到江里。”

他说的隐晦,但是韶南听明白了。

按《大楚律》,官员不得狎妓,偷偷的没人知道也就罢了,一旦败露,严重的丢官免职都有可能。

韶南不好追问他,张县令喝花酒也总得有个对象,这都没查到,可见多半是假的。

她想了想,换了个问题:“京里派来查案的钦差是哪位大人?”

“我只知道是刑部的,也姓张,具体得问主簿大人。”

韶南点头:“没事,你接着说。”

“张县令死了,足有大半年安兴县令空缺,大伙都说没人愿来,吏部也为难,后来终于盼来了孙县令,他到是想着大干一场,征集民壮,联系河泊所,又向乡绅们募捐,请外地的大商贾来谈生意,唉,谁想到他会想不开,在书房里上了吊。”

韶南不动声色,只微微点头,问道:“难发现的?他的家人么?”

“孙县令的长随。”

“他人还在安兴吗?”

“早走了,孙县令是彰州人,那边临海,据说家里条件还可以,来上任时正妻和儿女都没带,只带了两房小妾,出事之后,几个长随把人收殓了,小妾哭哭啼啼扶棺回彰州,回去了估计也没有好果子吃。”

韶南没理会他乱发感慨,道:“那张县令身后呢?”

“妻小也回老家了,原本赖着不肯走,说是要等官府捉到凶手,天天到衙门门口哭,后来孙县令给烦得没办法,补贴了二十两银子,又找了黄大仙出面,才算把那家人给打发了。”

“黄大仙?”这是雷元亮第二次提到这个人。

“大小姐还不知道?黄大仙在整个归川府都很有名啊。”

一旁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的阿德忍不住插嘴:“我听说了,亭丘就有信的,我在客栈听人说起过,黄大仙上身,能知过去未来,还能测吉凶,说是可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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