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穿了一本医书+番外(33)
灯光下,叶昭愣愣看着薛白。薛白正半撑起身子将一件外衣披在他身上。
“师父!”他又喊了一声。
他醒了!昏睡了这么许久,竟然醒过来了,不再是神识昏迷,而是自己能够坐起来!
“师父!你……”除了一腔欢喜,又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对!要看身上,要看身上红肿退了没有!
他一把拉住薛白的手,倾身就要去看他肩上脖颈间的皮肤。
“绶……你这是……”
薛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叶昭也顾不得举动无礼,说了句“师父恕罪!”,就将衣襟拉开了。
肩上那片红肿竟然消退了不少!没有之前那般红得骇人,面积也显然缩小了不少。
“有效,真的有效,师父你看!”他高兴得忘乎所以,甚至忘了要去告诉廖山他们,只是站在床边痴痴地笑。
薛白也看自己身上那块皮肤,连他一瞧之下都吃了一惊——红肿竟然消了不少!
再看叶昭时,他脸上依旧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师父,方子是有效的,只要再吃几日你就能好了!”
薛白疑惑道:“什么、什么方子?”
叶昭毫不遮掩,很快道:“廖山和陆予开的方子。傅怀也已经好转了,师父,我们找到了救命的方子!”
薛氏医馆找到了能救命的方子!
几日不到,这个消息传遍了邬州城。
求药的病人甚至排满了一条街。
他们支起架子,用上所有器具熬药,依旧忙不过来。有钱的人还能拿了方子去敲别家药铺的门,有的人甚至买不起药,只能等着医馆的药熬好,一碗碗端出来发给众人。
“薛大夫真是活佛降世!”
“薛大夫是真神下凡来救我们的!”
“除了薛大夫就没人能救得了咱们——”
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是薛白开出了这次救命的方子,争相传颂薛白的功德。
而他的弟子们也毫不介意将这功绩担在师父身上。
——只要师父能醒。
病轻的三剂烧退,有红肿者两日起退散,疮疡溃烂严重者最晚到第四五日起也开始有了效果。
叶昭兴冲冲走进薛白屋里时,薛白药碗刚放下。
“师父!我来了。”
薛白擦擦嘴边药渍:“你不用管我,先去外面看着病人们吧。”
“有他们几个在呢。”叶昭拿着饭盒放在薛白床边,收拾出一块地方来。
“师父身上的好得如何了?”
“好多了。都……开始愈合了。”
说来奇怪,对于叶昭瞧了自己身上这件事,薛白醒后一直未有所反应。好像存心不打算计较这事,叶昭更加乐得放肆。
“师父,”他好像还不放心似的,“我能再……再看看么?”
薛白停下筷子看向他。
“不,我的意思是、是……总之我都看过了。”他垂眸,“我不会觉得丑,师父这样也……也很好看。”
“……”
“罢了。”薛白道,“不叫你看你也不会放心。”
叶昭腾地红了脸。
薛白推开碗,背身向他,在灯光下缓缓解开了衣襟。
叶昭紧张得话都讲不出来。
分明都是男子,古代即便弟子伺候师父更衣沐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这会儿不过是看个伤口,自己就慌张得连双手都无处安放。
薛白只穿了里衣,顺着单薄的肩背滑到臂弯间,露出光。裸的肩膀。
连续喝了数日的药,果然愈合了不少。此刻虽然还有疮疡在,但早已没那么明显。瞧着也不像之前那么痛了。
叶昭拿过食盒旁边的一盒药膏,一拧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弥漫出来。
他轻轻说了声:“师父,先别动。”
右手挖了药膏出来,缓缓探向那片白玉般的后颈。刚一碰到,药膏的凉意激得薛白一颤。
“师父别动。”叶昭道,“这是助伤口愈合的药膏,我给师父涂上。”
薛白便不说话了,静静任由他将药膏一下一下涂在自己身上。
叶昭也没说话,认真专注地涂着药膏。他手上力道很轻,又放慢速度尽量涂得均匀。屋内静得甚至能听到薛白低低细微的呼吸声,双肩也随着呼吸微微一起一伏……叶昭闭了闭眼,收回了手。
“师父,涂好了。”他又叮嘱道,“先别穿衣服,等一会儿药干了。”
说完自己又后悔,薛白是病了不是傻了,自己的师父怎么会连这都不知道,还要自己叮嘱。
“辛苦了。”薛白道,“这是什么药?怎么我没见过。”
“就是……就是助愈合的药,师父现在是不是觉得身上没之前那么疼了?”
“嗯,还真是。”
叶昭挠挠头:“那就没错了。师父等药干了便歇着吧,我晚些再送粥过来。”
他提着食盒转身要走,到了门口,薛白的声音又自身后传来:“绶之,这回……是为师要好好谢过你们。待病好了能下床……”
“师父,”叶昭打断他,“你、我还有他们,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要说谢的话,我们早不知该说多少回了。”
薛白笑了,面上第一次露出春风化雨般的笑意,他说:“你们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我很欣慰。甚至能治得好我看不了的病。”
“师父永远是师父。”叶昭道,“是我心目中最好的。”
最好的什么?
他没有说出口。
第29章 方名
冬季即将过去,薛白和傅怀的病已经彻底好净了。城内的疫情逐渐缓解,城内外的封禁也解除,邬州城终于度过了黑暗的隆冬。
“要我说就不能取得太平常,你们说那些实在是太普通了。”廖山支着腿坐在院中,一手敲着石桌。
叶昭道:“那你说叫什么。”
廖山皱眉想了想,一拍腿:“要我说就叫甘露汤!”
“不行。”傅怀道,“这么叫根本直接看不出方子的功效。”
廖山道:“哎,你听我说完,这么叫是有内涵的。”
“你倒是说说。”
廖山得意地解释:“甘露汤,取‘久旱逢甘露’之意。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内涵?”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想必是几乎动用了廖山肚子里全部墨水想出来的名字。
傅怀还是不满意,刚要开口,叶昭直接跨过两人拍板道:“你们两个都别吵了,都听我的。把你们两个的融合到一起,就叫玉露饮。”
傅怀挑眉:“你这又是有什么道理?”
“金风玉露一相逢嘛。”
傅怀:“……”
廖山:“……”
和什么相逢?
——瘟疫吗?
……
傅怀依旧不服气,坚持要叫“玉饮枇杷汤”,廖山也咬定他的“甘露汤”不松口。三人愣是因为一个方子的名字坐在院子里吵了一晚上。
第二日,薛氏医馆新方:“金风玉饮甘露枇杷汤”的名号传遍了城里。
“大夫,俺要那个‘惊风就饮枇杷汤’,你给俺开几副。”一个病人走进医馆,见傅怀站在药柜边,便道。
傅怀忍着火气解释道:“是玉饮枇杷汤,没有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字。”
“御、御饮?”那病人疑惑,“俺不要御饮的,俺也喝不起,俺就要那个惊风的。”
傅怀一口气没缓过来,险些气笑。
“你们两个说清楚,谁把这名字传出去的。”
院子里,傅怀居高临下看着两个人。
叶昭举起手无辜地示意:“冤枉,不是我。”
廖山也气不打一处来,恹恹道:“你看着像我吗,这么没水准的名字。”
“总之这名字传出去了。”傅怀冷冷道,“你们看怎么着吧。”
“能怎么着。”叶昭道,“只能这么叫了呗。”
——于是一千年后的方剂学教材里或许就会多出一个名叫“金风玉饮甘露枇杷汤”的方子。
一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参与创制的方子竟然叫这么个名字,三人心里具是一片灰暗。
这时薛白从诊堂走出来,瞧见他们几人各自别着头不说话,走过来问:“怎么了?为何三人僵在这里?”
叶昭本来不想说话,可又是薛白问话,挣扎了几下,还是抢在两人前面开口道:“没事师父,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傅怀显然不这么认为,“这是闹着玩儿的么,取名字这么重要的事!”
薛白皱眉:“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