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导为了避免尴尬，毕竟之前有角色变动这一出，介绍姚晨时只说了是老师。
滕明见到姚晨的时候，第一感觉：这个老师这么年轻好看的？
“你是演员吗？”
“是的，在隔壁剧组。”
“你之前演过什么？”
“小成本独立电影，没上映过。”
“哦。”好像不是很厉害嘛！不过这个老师脾气倒是挺好的。
滕明慢慢放松，和他聊起来，姚晨在不经意间就把话题引到他的表演上，了解他的情况和感受，滕明说每次NG，他就觉得自己中了诅咒，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透明。说到底还是心态的问题。
“你觉得没有NG一条过的戏怎么样？”
滕明楞了一下，立刻说：“当然不行，那得烂成什么样啊！”他脑子反应快，立刻明白了姚晨的意思，NG是必须的，理都懂，就是接受起来有点困难。他问：“你一场最多NG多少次？”
“29次。”
“什么戏？”
“床戏。”
滕明露出一个贼贼的笑容：“嘿嘿，导演对你很好啊，占了不少便宜吧？”
“小小年纪你倒是懂很多嘛！”姚晨默默说：被占便宜还差不多！
“我只有11次。比你少很多哦！”滕明高兴地说，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你一定能打破这个记录的。”姚晨微笑祝福。
“喂——！！”
姚晨没有经历过新人的状态，所以没办法体会年轻人的心历路程，只能在实践中给他建议帮他提高。他拿起滕明的剧本，发现小年轻很认真地在上面做了许多批注，还把不明白的地方都标了出来，显然用心琢磨过，态度是不错的，只是有些缺乏经验，不得要领。
姚晨选了他问题最多的地方，也没刻意避着别人，就在场边和滕明一起练习。
第一个场景是男一发现自己喜欢上女一，却撞见女一和男二抱在一起，实际是女一不小心滑倒男二帮忙扶住（姚晨：……），男一醋劲大发，差点和男二打起来，女一过来制止，却被男一失手推到地上，手臂受到擦伤，最后女一和男二走了，徒留男一站在原地。
整个过程主要是肢体动作，关键的台词只有两句，一是刚见到这一幕时说的“你们在做什么”，二是不小心伤了女一后嘴硬“都说叫你闪开了”。
姚晨就让他反复练两句台词。
“你们在做什么？”
“我闻到了恐惧的味道，你不是看到谋杀案。”
“你们在做什么？”
“愤怒太多，你在演霸王龙吗？”
“你们在做什么？”
“嗯，有点遭受背叛的感觉了，怎么听上去要哭了，你是霸道校草，不是伪娘。”
“……”
滕明决定收回自己之前的评价，这个老师脾气超差的！
半小时后，终于有一遍比较接近姚晨想要的状态了，姚晨就让小年轻回想这时的情绪，并将它描述出来。
滕明一开始也稀里糊涂的，觉得自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哪里知道这一次为什么能符合要求啊！情绪又不能用数字衡量，多一点少一点，他察觉不出。
但他还是努力去回忆：“我也不大明白……有点儿惊讶，有点儿生气，有点儿难过……以前演技老师教过，情绪有个变化的过程，比如先惊讶，再生气，然后难过，而且一句话从开始前到结束后，都要带有情绪，而不是话说完，情绪就没了。”
慢慢地，他的描述变清晰起来。“我刚才虽然只念出了台词，但是在心里却是一直在吐槽，女一眼瘸看不到自己的好，男二那个伪君子又在招惹小姑娘，自己必须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这个地盘这个女人是属于谁的！”
姚晨：虽然有点中二，但也算入戏了……吧。
“根据你后面想要保护女主的心情，逆推回去，除了惊讶、愤怒、难过，还有？”
“担忧！”滕明恍然大悟，怪不得张导总说他和女一之间少点什么。
“不错。”其实还有更多的，但偶像剧，到这个水平可以了。
滕明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听姚晨说：“先吃午饭吧，下午练另一句。”
“……”
中午的时候，滕明和姚晨一起吃饭，他和平时一样，一边放音乐，一边刷微博。
忧郁低沉的嗓音在休息室响起。
“纷乱的话语，你的叹息，落在耳际……”
姚晨在听到声音的瞬间浑身僵硬，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睡了他坑了他又把他甩了的大骗砸！
初见面时有些紧张的招呼，与他交谈时包含热情的话语，亲昵时耳边深情热切的呼唤……他记得一清二楚，刻骨铭心。
姚晨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记忆来得猝不及防，如堤坝奔溃，钱塘潮起，汹涌而来，无情地将他淹没，那些他以为自己早就遗忘的心痛和抽疼，一下次全都回来了。他深深呼吸，勉强克制住自己不发出呜咽或叹息，同时又无比庆幸自己这时候正坐着，不至于跌倒出洋相。
“这是谁的歌？”姚晨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也顾不得别人会不会发现，把疑问问出口。内心极度紧张，害怕知道他的近况，耳朵却又竖起，隐隐居然有些期待，发现这一点之后，姚晨又陷入了自我憎恶和可怜之中。
“Jason啊！”滕明露出“这你都不知道”的震惊表情，“你平时都不听歌的吗？”
Jason……
姚晨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有些迟钝恍惚，缓缓地将那个很火的歌手小鲜肉和大骗砸的形象重叠在一起。他缓慢地消化着这个消息，胃里像装了石头，沉甸甸的。
“哦，原来是他。”
那边手机里的歌曲还在播放，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充满激情地唱着：“我不看不听不管，我只要我的世界！这一刻为自己疯狂，我只要我的世界……”
眼前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姚晨奋力去追，终于抓住了。
他想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本来到手的角色会莫名其妙丢掉。
“老师，你还好吗？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滕明关切地问。
“有点不舒服，但不影响，我们就在休息室里练吧。”姚晨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没力气站起来。“我们继续。”
“好……”
滕明调整了一下状态，正要开始，却被冷酷的姚晨扔了一个“不对”。
滕明委屈包子脸：我一个字都还没说呢！
“你刚刚与人推搡，呼吸要急促一些。”
滕明原地快跑几下，感觉差不多了，刚张开嘴巴，又一个“不对”迎面砸来。
“你刚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受伤了，眼神怎么像斗鸡一样？”
滕明感觉难度突然增加了，从休闲啪嗒掉到生存模式。
“都说叫你闪开了！”
“不对。”
“都说叫你闪开了！”
“不对。”
“都说叫你闪开了呜呜呜……”
“不对。”
滕明忽然觉得上午那个老师挺好的，请把他还给我嘤嘤嘤……
姚晨也终于明白冕爷为什么让那个学长一遍遍改论文而不明确告诉他错处，看他挣扎，一次次爬起来又被推到，整个过程确实挺享受的。
不错，他是恶魔。
滕明觉得演戏比练舞还累，他休息了五分钟，回忆起上午老师给他的提示，他感觉这次可能摸到一点边了。
于是他再一次推了一把虚空中不存在的女一，眼睛因发生的意外而瞪大，内心狂叫哦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我干的，然后眼睁睁看到女孩儿倒地，他立刻扑过去，待看清楚她手上的血迹，完全慌了手脚：“都说叫你闪开了！”
“呜哇！抱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紧？疼不疼？现在该怎么办？对，快去医务室！你不要这么看我，我也恨死我自己了，宁愿受伤的是我……呜呜呜呜，完蛋了！好不容易才和你交上朋友，却又被我搞砸了……”
后面那几句应该是角色的内心活动，但这次入戏比较深，感情爆发让滕明一时收不住，滔滔不绝把内心戏都说出来了，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在地上哭了一阵才缓过来。
姚晨叹气，自己要是能听到小狼狗这么说多好。
他肯定会这么回：有点疼，但你亲亲就好了。
第98章 影帝不想演戏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