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如何?我生来便是这个样儿。”连城丝毫不恼,依旧笑吟吟,“所以我从前从不在人前露脸,不然所有人都会是和你一样的反应。”
身为男人,没人愿意被人说成“漂亮”。
“这真是你原本模样?”温含玉还是有些不相信。
“千真万确。”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温含玉此时可是疑问重重,“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都知道的事情,我会不知道?”显然,他知晓这是书中世界。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吗?”温含玉又问。
连城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是昌国的皇长孙?你为什么没和夏良语遇上?”
“我为什么要和夏良语遇上?”连城又微微挑了挑眉,盯着温含玉,一脸无奈,“我说蠢玉,你别总是一见着我就有着问不完的问题行不行?”
温含玉眨眨眼,正儿八经道:“可你这身份本就是要看上夏良语的,你这么整,岂不是乱套了?”
“乱与不乱,与我何干?”连城反问。
温含玉想了想,又问:“乱了套,那这书里的世界不会崩溃?”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
假若一切都不按书中原本的设定走,这被人创造出来的笔下世界会不会就此崩溃?
不过目前似乎不见有什么异样。
“你倒是比从前聪明了一丁点?”连城温柔笑道,“有我在,不会。”
“为什么?”从前在黑鸦面前,温含玉就总是有一连串怎么都问不完的问题,如今,也一样。
“不为什么。”连城并不打算于这个问题多言,“倒是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
“问我?”温含玉诧异,“你这么聪明,又一直嫌我蠢,有什么问题能是你想不明白要来问我的?”
“有。”连城笑意微浓,“平王乔越。”
“乔越?”温含玉诧异更甚,“他有什么问题?”
“乔稷将你许配给了他?”
“嗯。”温含玉点点头,“有什么不妥?”
“待我去杀了他,你就不用理会这桩婚事了。”连城总是在笑,即便是在杀人的时候,人命在他眼里,仿佛根本不值一钱。
“你要杀他?”温含玉的神色骤然变冷。
感受得到温含玉周身竖起的寒意,连城笑意更浓,“他不死,你就必须嫁给他,莫非——你想嫁给他?”
“是又怎样?”温含玉冷声反问,“你若敢动他,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为什么护着他?”连城面上在笑,手上指刀凛凛生寒,仿佛随时都能夺人性命。
“他是我的人,我自然要护着他。”温含玉冷眼看着连城,“有我在,谁人也别想动他。”
她并不了解黑鸦,但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他笑意愈浓的时候,就愈是想杀人的时候。
她看得出来,他想要乔越的命。
她绝不允许!
“他身上有你感兴致的东西?”连城笑盈盈,连语气都是温温柔柔的。
阿玉不知何为喜欢,更不懂情爱,她要嫁与乔越必不是因为情爱,定是有其他原因。
温含玉想也不想便道:“你怎么知道?”
连城仍旧在笑了,笑得愉悦,“好歹与你做了十多年邻居,这种事情我还是猜得到的。”
兴致这种东西,在阿玉身上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既然是阿玉感兴致的东西,那我就姑且留着。”连城抬了抬手,用手指拨着身侧并无生机的花枝,只听“咔咔咔”的声响,他手上指刀将细细的花枝割成了一段又一段,“待阿玉腻了乏了,再处理了也不迟。”
听着连城的话,温含玉有些莫名不悦,微微拧起了眉。
只听他又道:“对了阿玉。”
连城边说边用手指指地上的那些尸体,浅笑问道:“宁平公主,我帮你解决了如何?”
敢伤阿玉之人,他绝不饶恕。
“有人来了,改日我再来看你。”不待温含玉说些什么,连城微微一笑后,转瞬便在花语轩里消失了。
青葵端着热腾腾的面线走进花语轩,看到满地的血水以及身首分离的四具尸体时当即就扔了手中的面线,冲到了温含玉身旁。
“今夜之事别让老太爷知道。”温含玉对青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和你一起把尸体处理了,有什么待会再说。”
混账黑鸦,在她花语轩里杀了人就这么拍拍手就走了!
*
黎明之时,雪已压着院中花木的枝头,仅是一夜,温含玉觉得这天似乎比昨日又再冷了些。
用过早饭,温含玉正盘腿窝在火盆边上细细研究乔越送给她的孔雀翎,紫苏便领着一名面善的中年妇人到了花语轩来。
“紫苏见过大小姐。”紫苏行了礼后向她介绍道,“这是衣莊的袁夫人,来给大小姐量身子裁新衣过年的,本是昨日小年要做的事,只是大小姐昨日入宫参加宫宴,便推到了今日。”
“哦。”温含玉看也未看妇人一眼,依旧低头看着她手中的孔雀翎,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后便站起身。
这黄金筒上边铸的孔雀真是精致又漂亮。
真是没想到乔越还会有这样的宝贝。
不知道他那儿还有没有其他让她意想不到的宝贝?
还有他的霸王枪,她想现在就见识见识!
“大小姐把手抬一抬,民妇为您量一下臂长。”见温含玉一直低着头不动,妇人不由提醒她一声。
看妇人为自己量体,温含玉有些好奇,便问道:“为什么过年要穿新衣?”
妇人虽觉温含玉竟会问这几岁孩童都知晓的问题有些诧异,却不能多问,只能笑着答道:“辞旧迎新,穿上新衣图个好兆头,开年事事顺,所以如国公府这般人家还有福裕人家过年时都会穿上新衣的。”
原来还有这么个意思?温含玉觉得有些新奇。
她又看向自己手里的孔雀翎,忽然想到了乔越,想到他那总反复穿着的两身单薄衣裳以及没有厚实可言的夹棉斗篷,想到他那双总是伤痕累累的双手,忽对妇人道:“那你多帮我裁一套,不,两套吧。”
“他大概……”温含玉抬起手,举了老高,比划了一个比她高出许多的高度,“这么高。”
妇人微微一怔,随之笑盈盈地问道:“大小姐这是……要给男子裁的衣裳吧?”
“嗯。”温含玉点点头,心道是,有句话不是叫“礼尚往来”着?他给她这么稀罕的宝贝,她自然也要有些什么送给他才是,不然他以后再有什么宝贝不给她了可就不好了。
“呵呵,大小姐就给民妇这么一个大概的身高……”妇人有些为难,“是裁不出合体的衣裳的。”
看温含玉一副拧眉有些不悦的模样,妇人赶紧解释道:“这衣裳要裁得合体才能穿得舒服,这要合体不止要有身高,还要有腰身的尺度,肩宽还有臂长腿长。”
“这么麻烦?”温含玉拧眉更甚。
“……”妇人有些难接话,“回大小姐,都是这样的。”
温含玉想了想,又问道:“那今日量,何时能将衣裳做好?”
“这快过年了,做衣裳的人多,最快也要到二十八或是二十九才能将衣裳做好送来。”妇人回道。
“那明日再量尺寸呢?”
“莊里已经接了很多活计了,明日的话……”妇人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得一个不对惹恼了温含玉,“怕是就赶不及在年三十前把衣裳做好了。”
温含玉不再说话。
妇人只道她是心有不悦,直至离开都是小心翼翼的,待出了花语轩的门,她才敢长舒一口气。
紫苏见状,由不住笑道:“夫人莫紧张,我们大小姐只是面色冷了些话少了些而已,并不是难相与之人。”
妇人这会儿细想才心觉好似也是如此,虽然这国公府大小姐除了面色和说话的声音冷了些之外,倒也没什么骇人之处,比她见过的太多表里不一的千金小姐要好得多。
花语轩里,青葵边给温含玉找来男子衣裳边难得好奇地问她道:“大小姐是要给平王爷裁新衣?”
“不行?”温含玉挑了挑眉。
“当然不是。”青葵赶紧摆摆手,“青葵就是问问。”
“多嘴。”
青葵赶紧闭嘴,却也一点不觉委屈,反还笑了。
她们大小姐就是嘴上凶了些而已,心可是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