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不拦得住,不试试怎么知道?”温含玉寸步不让。
“蠢玉你在护着谁?”连城的手就在他自己面前,指刀轻动,寒芒锋利。
“你想杀谁,我就护着谁。”温含玉面不改色。
“微不足道的蝼蚁而已,你有这个必要?”连城仍笑。
“是不是蝼蚁,还轮不到你来说话。”温含玉此时缓缓抬起右手,以她右手间的柳叶飞刀指向连城,“你敢动他,那就先杀了我。”
连城眸中温和的笑意倏然也变得森寒。
“你答应过我不动他。”温含玉一瞬不瞬死死盯着连城,“你出尔反尔?”
“我本来就不是守信用之人,你不是知道?”连城敛去眸中寒意,又是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浅笑,“我改变主意了。”
“黑鸦你究竟想做什么?”温含玉正克制着将指间飞刀出手的冲动,“阿越究竟碍着你什么?”
“蠢玉你不知道?”连城非但对温含玉将飞刀指向自己的举动没有丝毫怒意,反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什么?”温含玉拧眉。
“你不知道没关系。”连城笑笑,“迟早你会知道的。”
“有话你就说清楚。”温含玉将眉心拧得死死,“你这么不清不楚的究竟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连城从来就不是有话明说之人,他仍轻动着手上指刀,“你既然都为他拿刀指着我了,看来是愿意为了他和我拼命了。”
“是。”温含玉手中飞刀不动,依旧直直指着连城,“又怎样?”
“他有这么重要?”连城又问。
温含玉毫不迟疑,“有。”
她已经习惯了有阿越在身边的日子,她——不能没有阿越。
“那我就暂时不动手。”连城慢悠悠地把手放下,“我忍着便是。”
他等得起。
乔越——活不长。
温含玉却迟迟不收刀。
“我说蠢玉,你想要指着我到什么时候?”连城非但不介意温含玉指间的刀,反是抬手按着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慢慢往下压,“不信我?”
“我能信你?”话虽如此,但温含玉并没有将手再抬起。
“两年。”连城笑得无害,“两年之内我不会亲自出手动他。”
“为什么是两年?”温含玉声音冷冷,语气沉沉。
连城笑而不语。
只听温含玉又道:“你不会亲自动手,但不代表你不会让别人动手。”
连城并不否认,“蠢玉似乎没那么蠢了。”
“你这还想叫我相信你?”温含玉语气森森。
“我不亲自出手,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以及底线了。”连城笑得温柔,“蠢玉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没什么,我本来就不信你说的。”神色语气虽冷,温含玉的心却很冷静,“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你就回你的昌国去吧。”
“谁说我要回去?”连城笑意不变。
“你们昌国这会儿不是正乱?”温含玉不善揣摩人心,即便与连城相识多年,她从不曾真正知道过连城心中想法。
他的人就像他“黑鸦”这个代号一样,只在暗夜里出没,令人捉摸不透。
“是又如何?”连城丝毫不为昌国事而着急,“我同你来到这儿,本就不是为昌国而来。”
他之所以会理会昌国之事,不过是它能帮他更容易得到她而已。
“你不走是吧?”温含玉却不愿意与他闲话,“你不走,我走。”
“阿玉当真现在就转身回去了?”连城笑问。
“不回难道要在这儿和你站一夜?”温含玉将柳叶飞刀收回腰间。
连城抬手指向远处黑暗方向,指刀上白芒总是森然,只听他不紧不慢道:“那边有人找你,你也不打算见一见?”
温含玉微眯起眼循着他手指方向而望。
正当此刻,两道如电如虹般的剑光从黑暗中爆射而出,直取连城身上要害而来!
连城眸中浅笑陡然变得嗜血。
“铮——”指刀与剑光交碰,连城的身影在暗夜中幻化无穷,与一黑一银两道身影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温含玉不避不让,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上一眨,并未因不见眼前之人卓绝的身手而震惊。
她的目光只是循着那一黑一银颇为熟悉的身影而动。
就在两道身影与连城之间打得难舍难分时,只听温含玉忽然沉喝一声:“住手!”
两道剑光同时直劈连城面门,在同一刹那收回了剑。
连城轻而易举接住,也没有再出手。
他们三人同时停止了攻击。
只见连城轻轻击掌,浅笑道:“逍遥楼的墨银双剑果然名不虚传,是吧蠢玉?”
能入得逍遥楼之人绝非愚蠢之人,连城话音方落,他们心中便已大致明白他与温含玉之间的关系,当即把剑收回剑鞘,继而朝温含玉抱拳拱手,恭敬地异口同声道:“属下见过少主!”
“哦?”连城只觉惊奇。
逍遥楼少主,蠢玉?
“事情办妥了?”温含玉并不理会连城的惊奇,只看着眼前比她高出许多的墨银双剑,沉声问道。
“回少主,办妥了!”否则又怎敢来复命。
第191章 (1更)
幽深漆黑的窄石梯向地下延伸,不知伸向何处。
墨银双剑一前一后正沿着这石梯往下走,手中提着风灯,将他们的影子朦朦胧胧地投射在黑沉沉的石墙上。
温含玉神色平静地走在他们身后,连城负手紧跟其后,面上是无论何时都挂着的微微笑意。
这般的地方,理当能清楚地听到他们每一人的脚步声,可他们每人的脚步声都极轻极轻,仿佛他们脚下踩着的是棉团而不是冷静的石梯,不是内力练到一定火候的人绝不可能如此。
而连城,却是丁点脚步声都没有,若非他的人就走在最后,仅凭动静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墨银双剑面色皆不好,因为即便是与无数高手交过手的他们,很明白连城的可怕。
只有远比他们二人要强的人,才能在他们没有出现之前便发现他们的存在,江湖之中,除了楼主段老,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这如何能不令他们惊骇?
温含玉不知也不想知道墨银双剑心中所想,不过她身后的连城——
不见连城有掉头离开的丁点迹象,温含玉不由拧起了眉,微微往后侧头瞥向连城,沉声道:“你还要跟着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到看到你们说的事情的时候。”连城浅笑。
“和你有什么关系?”温含玉将眉心拧得更紧。
“没关系。”连城依旧跟在温含玉身后,“但这也不影响我想知道。”
温含玉不再说话。
她并没有非要将连城撵走,又或是说,她不介意连城知晓她做的是什么事情。
石梯到头。
墨银双剑在石梯尽头停了下来。
那是一块两丈见方的小小空地,面对着石梯的,是一扇石门。
当墨银双剑将蜡烛从风灯灯罩中取出并同时放到石门两侧的烛台上时,漆黑厚重的石门由下至上隆隆开启,震得整个空间都在抖动,声音更是幽深的石梯中回荡不止。
西疆本是干燥之地,但此时此刻,由石门后边涌出来的却是阴寒之气。
石门完全打开。
石门后是一间空荡荡的石室,不大,也不过两丈见方而已。
石室中只有一盏灯,一把椅,一个人。
灯在椅前,人在椅上。
一盏火苗微微的豆油灯,一个被牢牢捆在椅子上的人。
是一个男人。
只见他眼前被蒙着布条,嘴里塞着棉帕,身子被牢牢捆在椅背上,双腿亦被死死捆着,就连双臂都被各自绑在椅手上,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轻易挣脱得了这般的束缚。
男子不知被这般模样捆了多久,又被捆在这石室里多久,以致石门打开时他毫无反应,好似已经死了似的。
但一个手脚被绑缚连嘴都被堵上了的人,就算是想死,也没有这个机会。
男子并没有死,他鼻息仍在,心跳也仍在。
看到男子时,温含玉面无表情,倒是连城微微眯起了眼,笑意骤然间变得浓浓,“这人瞧着似有点眼熟呢,蠢玉?”
墨银双剑面有不安之色,他们互看了一眼后,恭敬地对温含玉道:“少主,此事……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