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要高嫁(102)
永嘉帝微微一愣,瞧着张贵妃道:“你这是何意?”
张贵妃咬牙道:“皇上,孩子们都怕你担心,故而没人告诉你,可我这般的母亲,他们却也是没法子的,臣妾也是刚刚知道,瑾瑜死的惨啊,她临死之前还被人欺辱了身子!”
毛笔自书桌上滚落,吧嗒掉在地上,沾染了一大块墨汁。
永嘉帝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瞪着张贵妃,咆哮道:“你说什么?”
“公主府的丫鬟们都看到了!那日沈淮安沈侯爷入了公主府,瑾瑜这些日子只怕都躲在他那里,他送她回家,却不知二人发生了什么争执,瑾瑜便死了!皇上,求您为瑾瑜做主啊!”张贵妃一边说一边磕头,她磕得十分用力,不过片刻,便红了一大片。
永嘉帝身形晃了晃,几乎要晕倒。
他瘫在座椅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去,速传公主府的女使家丁,还有……还有把周驸马请来。”
宫人们应了下来。
永嘉帝的脸上流出两行清泪,他声音嘶哑地说道:“你起来吧,我的女儿,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第75章
周瑾之神色拘谨地坐在周家大殿上, 众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周家百年书香门第, 正厅内,二人合抱粗的石柱便有四根,偌大的厅堂不比皇宫来的狭小, 婢女们手中依次托着酒菜,排成一队,如鱼贯入,皆是姿态贤雅训练有素。
今日是周家家宴, 周家凡是混的有些头脸的人物都到齐了, 周子安坐在上首,不断劝酒,其中对周瑾之尤甚。
他一身华服, 言笑晏晏, 丝毫不因李瑾瑜的死而有半分悲色。
京城中人人皆知驸马与公主的关系实在不好, 对此并不奇怪。
李瑾瑜死的蹊跷,如今京中众说纷纭,也有说是周子安动的手,可李瑾瑜出事的那天,周子安恰好走亲访友, 并不在京城内, 所以最先被排除了怀疑。之后不久,便传出凶手是沈淮安的说法,且越发有鼻子有眼, 如今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这次家宴正是周家不少外中人打听其中情况的机会,是以周子安的每一句话众人都是竖着耳朵听着呢。
周瑾之如今也是朝堂上后起之秀中的翘楚,以商贾之身入仕,能做到五品十分不易,且是极其要紧的户部,管的又是钱粮,位卑而权重,周子安素来十分想要笼络。
“太子殿下近日还常与我提起你,瑾之是国之栋梁,又出身周家,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周子安一边劝酒一边说道。
周瑾之抹了一把冷汗,十分勉强的笑笑:“承蒙太子殿下错爱,瑾之愧不敢当。”
周子安自自然又客气了一番,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之后画风一转突然道:“京中传闻公主殿下之死与沈淮安有关,瑾之可能曾听说过?我记得你以前在金陵时曾在他的手下做事,沈淮安此人到底是何等品性。”
周瑾之忙道:“侯爷虽是性情中人,有时过于耿直,但绝非手段残忍,不分青红皂白,便会杀人之人。”
周子安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侯爷自然不是那样的人,市井传言不过是无稽之谈。”
一时之间,满堂鸦雀无声,许久才有一人突然说道:“周大人说的没错。”
周瑾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也跟着点了点头。
自周家出来,周瑾之便叫车夫掉头去了纪海棠的医馆。
纪海棠的医馆今日开张,因是未婚的女子,生意并不兴隆,倒是有不少惹事的,通通都被薛婉先准备好的打手,撵了出去。
见着周瑾之过来,二人均是一惊,纪海棠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笑意,面上却冷着脸道:“你怎么来了?”
周瑾之一脸愁云惨淡,没理会纪海棠,反而把将薛婉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坊间传闻是沈淮安杀的李瑾瑜,这事侯爷要管啊,我只怕众口铄金,日后他更加难辨清楚,我如今到底是周家的旁支,不好与他相交过密,你若见着他,还请跟他提个醒。”
薛婉瞧着周瑾之认真担忧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并无多言。
周瑾之见薛婉答应,才松了一口气,拱了拱手,转身便要告辞。
纪海棠瞪着周瑾之,气道:“你今日来就为了找薛婉?”
周瑾之憨憨地点了点头:“是啊。”
纪海棠气的剜了他一眼 气道:”滚滚滚,老娘今日这生意不做了!”
周瑾之被纪海棠一通乱轰赶了出去,只得站在医馆外头傻傻问道,“海棠你怎了?难道生气了不成?”
纪海棠愈发生气,在屋里团团转。薛婉瞧这一对活宝,只得无奈道:“我先走啊,你们如果有什么话,还是好好说清楚吧。”
二人均不理会她,仍在那个各自鸡同鸭讲。
“我生气?我生自己的气,定是瞎了眼,才看上你!”纪海棠气的柳眉倒竖,指着鼻子大喊道。
“你为何要生自己的气?”周瑾之仍是懵懂。
薛婉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此时,上书房内。
叶七娘跪在地上,抖若糠筛。
永嘉帝目呲欲裂,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她。
“你再与我重复一遍。”
“那日宴席之后,奴婢陪长庆公主与沈淮安理论。他亲口承认昔年曾给公主一样定情信物,与公主山盟海誓,许诺终生,后来是他先辜负了公主。公主伤心欲绝,泣不成声。”
永嘉帝听此,气地浑身发抖,将桌案上的一方砚台狠狠摔碎在地上。
叶七娘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
李昭上前一步,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你尽管说,莫要怕,父皇从不是迁怒之人。”
叶七娘听此,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些缓和,轻声道:“这之后,公主殿下便说要和沈侯爷单独谈,我便回避片刻,之后不久,二人是一同出来的,我瞧公主的神色,似是高兴,沈侯爷还说,要送公主回府,后来二人上了同一辆马车,一同离开了。”
李昭瞧着永嘉帝的神色,不动声色道:“这如此说来,瑾瑜与沈淮安也算是两情相悦,这人未必是他杀的。”
“两情相悦?什么两情相悦!”永嘉帝咆哮道,“他明明就是贪慕荣华富贵,想要瑾瑜以公主之便,在朝堂上支持他,是以玩弄她的感情,定是瑾瑜发现之后,恼羞成怒,这才被他杀害。”
李昭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与沈淮安相交多年,他绝非这样的人。”
永嘉帝冷笑一声:“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昭儿,你还是嫩了些。朕早就料到,沈家人不会再肯为我大永朝尽忠了。”
说罢,永嘉帝扶了扶额头,他患头疾多年,本就精神不济,若非为了李瑾瑜,也绝不会这般大动干戈。
他疲惫道:“去传我旨意,宣沈淮安觐见,不,等等。”
话未说完,永嘉帝又叫住了宣旨的太监,他转头看向李昭:“你派人先去接管京中防务,务必做的隐秘些。”
李昭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父皇三思啊,沈淮安手握重兵,此事若没个铁证,只怕他不会轻易承认。瑾瑜是我妹妹,我也心疼她,可是江山社稷……”
永嘉帝冷笑:“沈淮安说到底是个臣子,若杀了公主都能逃之夭夭,朕这个皇帝也算白当了!你快去!还有,别让你弟弟知道,他与瑾瑜关系平平,若是知道了,只怕反而会跟沈淮安通风报信,这个女人,先关起来,待事情了了再发落。”
说着,永嘉帝指了指叶七娘。
叶七娘顿时噤若寒蝉。
李昭轻轻点了点头:“是,孩儿明白了。”
薛婉到忠勇侯府时,沈淮安恰好正在接旨,她待传旨的太监走了,才走进侯府正厅。
下人们都被遣散了,偌大一个侯府正厅,只沈淮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面上神色凝重,眉宇间深深的褶皱,难以抚平。
薛婉瞧着沈淮安的模样,不禁有些难过。若是她不知道便罢了,如今她想起上辈子的事纵然还是生气,却忍不住想到她身死之后,沈淮安一个人在世上,到底是如何过完这一生的。
“你来了。”沈淮安看着薛婉,疲惫地说道。
“如今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周瑾之都被敲打了,今日特来寻我,叫我劝劝你。”薛婉轻轻叹了口气。
“李昭是个心狠之人,竟想到用这法子来打击我。”沈淮安轻笑一声,眼底略过一丝狠意,“早知如此,那日就该把李瑾瑜分尸扔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