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我的意思吧(68)
他们背后的落地窗外,江景另外一头的烟花也已经燃烧殆尽。
浪漫不再,现实重回人间。
苏怀瑾充满歉意地看着霍握瑜。他对苏家老宅心动吗?答案是当然心动啊,那可是他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却因为遗嘱里一句“留给苏遮、苏怀瑾和苏珏父子三人”而让整个故事重新有了变数。
苏怀瑾当时交不起遗产税,无法过户房子,只能暂时拖延一下,等筹够了钱再说。结果就这么一点工夫,便被苏遮和二房联手钻了空子。
二房答应给苏遮一笔现金,换得了苏遮签下老宅的转让合同。
但二房给的这点钱,还抵不上那房子市价的十分之一。
苏遮是精明爱算计的没错,可他同时也有着热爱赌博这个巨大的弱点。他当时欠了道上一个大佬很大一笔钱,大到他已经把他爹妈留给他和他两个儿子的所有遗产都填了进去,仍然不够,还差那么一点。债主给的期限将至,是不可能再给毫无信用的他任何宽限的。
也因此,苏遮当时面临的选择就是,要么低于市价地交出房子,要么等着被大哥的小弟砍死。他会怎么选?是个人都能猜到。
等苏怀瑾知道消息的时候,房子已经走完遗产流程,从苏家老爷子的名下直接过户到了苏家叔父的名义之下。
虽然二房假惺惺地对苏怀瑾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实则苏怀瑾连属于他的房间都没了。
事已至此,当时势单力薄的苏怀瑾还能怎么办呢?若他去告,二房想也能想到办法拖死他,而弟弟治病的钱却是等不起的。苏怀瑾只能选择也拿了两笔很少的钱,和二房进行了和解。
一笔是给他的,一笔是给小珏的。
二房嘴上说着他们不会占大房便宜,是合情合理地买到了苏家的老宅。实则他们前前后后打出去的三笔钱加起来,也不足房子市价的三分之一。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既要名,又要利。
苏怀瑾被迫签下字的那一刻,就再没有想过老宅的事情了,毕竟不管二房用了怎么样卑鄙的手段,最后都是他在清醒又理智的情况下签的合同,并拿到了二房的买房钱。他自己答应的事,他就得认。
结果就是这么一笔救命钱,都差点让苏遮偷了去。
苏遮还完钱就彻底一贫如洗了,他需要钱重新加入赌局,他想翻身。
苏怀瑾每每想到这段过去,都是恨得不行。就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因为他的疏忽大意,他就要害死自己唯一的弟弟了。他是真的没有办法原谅苏遮,无论苏遮后来做了什么,只要一想到自己当时的屈辱与绝望,他就会立刻燃起对苏遮最大的憎恨。
苏怀瑾倒是想过有一天等他赚了钱,一定要把老宅从二房手上“夺”回来,至于具体要怎么“夺”,那就不是当时连弟弟的医药费都快凑不上的他,能够有时间去考虑的事情了。
他只是在脑海里有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谁也想不到只是短短不到几年,苏怀瑾的人生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人比他更有行动力地把苏家老宅就这么轻易的送到了他的眼前。
霍握瑜再次把房子手办塞到了苏怀瑾手上,对他道:“这是你的年终奖。”
苏怀瑾垂眸看着手办,那真的与苏家老宅很像,等比微缩,甚至能够透过透明的窗户看到里面一模一样的迷你家具。苏怀瑾从二楼左数第二扇窗户,看到了自己的套间,那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他获得的奖状、他喜欢的手办,甚至沙发上还放着一件让他觉得眼熟的套头衫,那是他母亲在离开前,为他买过的最后一件衣服。
后来,他的房间在二房得到老宅后,就从那个家里彻底消失了,也不知道霍握瑜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原貌,竟能复原的如此相似。
霍握瑜继续道:“二房当初‘买’这个房子,一共给了你和你爹多少钱,我就给了他们多少钱,我可是一丝一毫没有占他们的便宜。”
霍握瑜深谙“沉你病要你命”的道理,要不是他知道苏怀瑾的为人——一点都不愿意和二房产生经济纠葛,他甚至都不打算给二房钱。
对苏怀瑾当年都经历了什么,他了解得越深,就越是恨不能弄死二房一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亲戚,才能黑了这般的心肠。
当然,二房现在也确实为这些过去造过的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霍握瑜有零有整,甚至算上了这两年的通货膨胀,把该给二房的钱都给了二房,让他们也感受了一把被人趁火打劫又憋屈地没有办法回话的感觉。
霍握瑜还给整个交易过程都录了个像,他把手机递到了苏怀瑾眼前:“你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可以只要这份录像的拷贝吗?”苏怀瑾点开了录像,看着他叔父咬牙签字的模样,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苏家老宅对于苏怀瑾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但,霍握瑜已经帮了他良多,他真的欠不起了。
“不行。”霍握瑜十分“冷酷”,语气霸道,“房子和录像是打包的捆绑商品,不能拆分,要拿你就得一起拿走。”
“这份礼物太重了,我还不起。”苏怀瑾试图和霍握瑜好声好气地讲道理。他真的还不起,他还欠着弟弟的医药费没全部还给霍握瑜呢,要是再加上房子,可以想见以霍握瑜出手阔绰的习惯,以后那就是源源不断,无穷匮也,苏怀瑾这辈子都别想还清了。
霍握瑜很想说,要的就是你还不起,拿自己抵债啊!
但想了想,他觉得他这样略显趁人之危,这才没有说下去。他真的是用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很努力地才压抑住了那颗开车的心,咳嗽了一声道:“不用你还,让苏遮还。”
“嗯?”苏怀瑾一愣,“怎么说?”
“霍夫人给了他一大笔钱,你还有印象吗?”霍握瑜给了个提示。
苏怀瑾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霍握瑜笑眯眯地说:“那你有没有觉得,这笔钱不管是数量啊,还是来的时间,渠道,都和你特别有缘?”
“有的有的。”苏怀瑾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他懂了霍握瑜的意思。苏遮当年怎么卖的房,现在就怎么把房子给他还回来!对于榨苏遮的钱,苏怀瑾那是一点愧疚都不会有的。“我和他的钱可太有缘了。”
不过,怎么才能让苏遮心甘情愿地交出他手上的钱呢?
还必须得快一点骗,去晚了,这钱指不定又被苏遮贡献给了哪项博彩事业。苏遮手上就存不住钱,不是在赌钱的路上,就是在被追债的路上。
霍握瑜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U盘,里面自然又是一份计划周详的PPT,制作者——赵特助,他的风格鲜明,数据详实,让苏怀瑾想不眼熟都不可能。
苏怀瑾终于忍不住想替赵特助说一句:“让他好好休个假吧。”
不能可着这么一个人压榨啊,太惨了,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赵特助再这么爱岗敬业下去,他最轻的工伤也得是头秃。
霍握瑜一时得意忘形,泄露了天机:“我早就让他做好了呀,不是现在才做的。”
苏怀瑾:“???”
突然地,苏怀瑾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立刻把手伸向了剩下的十一个盲盒。
霍握瑜眼疾手快,端盒抢了回来,护食一般如临大敌:“就,就,一次只能抽、抽、抽一个,不能多抽!要遵守规则!”
急得霍霸总都结巴了。
苏怀瑾也没和霍握瑜多逼逼,直接选择了摊牌:“我怀疑剩下十一个都是房子。”
“怎、怎么可能呢?”霍握瑜心虚地理直气壮着,“拆盲盒最大的乐趣,不就是对盒子里东西的未知吗?当然,这种刺激,你爹苏遮不配拥有。但我们正常人还是可以拥有的。你不相信没关系,等你下次抽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肯定能抽到不一样的。”
霍握瑜这话假得让苏怀瑾都不知道该接什么好了。
但,看到霍握瑜一副炸毛却仍极力维护的样子,苏怀瑾最终还是决定不说了。
在那个夜晚,苏怀瑾突然很矫情地发了一条很长很长的朋友圈,是他曾经最不屑的标准鸡汤模式。
【这个跨年夜教会了我很多。
好比,春节真正的意义,从来不是强行和你不喜欢的人团圆,坐在一起尴笑;而是和让你舒心的人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