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落到跟前的一具尸体,寒声下令。
影卫们皆无声而利落地行动起来,如同真正的影子。
但如果他们是影子,那这些尸体就显得异样诡谲。
月亮当空时佟琪管速已回来:“方圆五里皆是稻田,四周并没有发现可疑人。”
霍溶卷起马鞭在手:“是杨际的人。但杨际怎么会突然冲我下手?”
“难不成是皇上那边走漏了消息?”管速说出了疑惑。
霍溶缓声道:“如果是消息走漏,他们就应该会知道我身边有影卫才是。但他们看到影卫只有惊愕,可见根本没有提防,这不像是天机泄漏的样子。”
面前沉默下来。
佟琪抬头:“如果不是冲着爷的身份来,那就只能是别的事情针对。但爷又未曾与杨际有过什么jiāo集,又怎么惊动到他太子爷亲自派遣侍卫前来暗杀?”
霍溶望着远处正埋尸的影卫们,目光愈发发寒。
……
长缨打听到霍溶晚上不在,便决定趁这个当口去把马牵回来。
她十二岁开始有了自己的一匹小马,一匹红色的汗血马,取名赤霞,跟着她一直到她离开凌家的时候。
她离开凌家当然不可能带走它,凌渊说带了她的马过来,那就只能是赤霞了。
刚到霍家门下,几匹马却突然如劲风般疾驰到了身后,险些将门下她直接撞进屋里!
长缨错身退开,看着马上人。
马上人也在看她,脸色是凝重的,yīn寒的,眼波翻转之间处处是收不住的杀气。
他就这么坐于马上,浑身散发着狠戾和杀戮的气息,只有望过来的眼里带着些许错愕,夹在尚未来得及调整好的神色里,减去了他两分威势。
这又是长缨所未曾见过的霍溶,一时间她也忘记了说话。
霍溶没想到她大晚上的会过来,神思顿收下了马:“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身上还有挡不住的冷冽之意,长缨看他身上,宝蓝色锦袍上落着片片深色印子,血腥味扑鼻而来。
“你在哪儿受的伤?”她问。
霍溶看了眼身上,道:“进屋再说。”
他转身将马鞭递了给护卫,跨进门径直入了书房。
长缨走进来,看着背对着门口斟茶的他,眉头皱起来。
霍溶举杯轻抿,看着杯沿上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的指节逐渐恢复血色,才转过身来,漫不经心道:“方才路上遇到一伙流寇,你也知道世道不太平,我杀了两个人,没受伤,血不是我的。”
长缨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流寇?
“你去哪儿了?”她问。
霍溶执着杯子走到帘栊下:“我父亲过来了,我进城陪他吃了顿饭。”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侧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长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也不是没跟她卖过惨,这满身的血,现成的把戏,要糊弄她简直伸手就来,他居然张嘴先澄清他没受伤……
她没有吭声。
霍溶扭头看了眼她,又贱兮兮地扬了唇:“过些日子我母亲会来,跟你议婚。”
长缨把脸垮下,方才那点心思也被打断。
霍溶再走过来,抬手撑住她身后门框,将她整个人覆在自己身影之下:“接着咱们就下聘定婚期,你说好不好?”
长缨冷冷扫了他两眼,转身出去了。
霍溶望见她走出院门,方敛色退坐在椅子上,随手抓起帕子抹了把脸。
第164章 长缨,我疼
佟琪走进来:“少夫人牵着马走了。”
霍溶瞅了眼他,把袍子脱了。
镜子里映出他jīng壮上身,以及一道正渗着血的新口子。
他撑着镜框,目光落在伤口上,看着血缓慢地往下流。流到一定程度了,他徒手擦一把,再拾起帕子把手擦gān净。
旁边有茶,他端起来,一口灌了下去。
……
长缨牵马出了霍家,赤霞还认得她,一路上脑袋不住往她身上蹭。
她抚着马脖子,先是也有些激动,后来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就知道见了面霍溶便要说些没皮没脸的话,八字没一撇呢,他居然就直接跟她说到了婚期……
霍家能接受她固然说明他们的胸襟,能来提亲也能说明态度,但问题不是在他那边,而是在她这里。
霍家夫人真来了,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当然,她也看得出来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怎么走心,但他之前行事都算有分寸,不知今日怎么突然之间这么急切?
她抚着马鬃,走了几步,逐渐停下来。
……
霍溶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没动。
新伤落在左肩下两寸,是道箭伤。再往斜下方三寸,有道老疤。
这些年虽然不断地出外历练,身上也落下不少疤痕,但左胸这处是最明显的一处,也是最要命的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