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我真不是故意的(26)
纸人径直变成两半,泥地上只余一滴黑色的血珠子,那血珠子吸了吸,又鼓了鼓,竟翻身直跃空中,再落地时多了两条细若蚁足的小腿,它左右环顾了下,见冷意消失,一溜烟儿撒腿朝里面冲去。
安程很冷,起初只是全身起鸡皮疙瘩,可越往里走,穿透脊背的寒意几乎将安程包围,冷得她上下牙齿打颤,磨得咯吱咯吱响,她在一扇八卦门前停住。
门上雕刻了瑞兽,缝隙里积了厚厚的灰,角落甚至还结了蜘蛛网,安程手甫一落在其上,猛觉手被重重一震,刺眼光芒忽然亮起,整个石门星宿般相接连起,放出灼热星火。
小血珠在她身后不远处立住,沼泽外,暗袍男子微凛,眸光也变暗,他低头轻呵了声,嘴角扯起嘲讽的笑。无能的废物们,他迟早有一天,会将他们“赠予”他的,尽数奉还。
安程微抬了手,很疼,火辣辣的,她仰头看这石门,但凡将手碰上去推,星火就会迸出,滚烫如岩浆。
见不远处少女身形未动,小血珠吸气鼓气,身形又变大了些,竟长出两条细细的胳膊,它四处逡巡,石室内看不见的符光来来去去,左右横劈,根本不能蹦起,小血珠紧贴在地,朝少女位置微滚。
好不容易挪到安程身后,小血珠细手长伸,拽着安程裤腿开始一点点往上爬,直到手背痒意传来,安程低头,才发现有一个暗色的团子紧紧趴在自己手上。
几乎是下意识,她手用力一甩,却见那暗色团子一个借力,又跳到她脖子边,急急道:“我是来帮你的。”
安程微微一愣,将落在自己颈间的小团子拿下来,毛茸茸的,眼睛很大胳膊腿很细,放在手上刚刚好,极像她曾在饰品店买过的玩具小挂坠。
“我是来帮你的。”声音嘶哑,很急切,安程默了一瞬,“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暗袍男子轻笑,默了一瞬,小血珠猛地回头,它指向甬道另一侧,“我之前被那黑猫欺压奴役好几百年,如今终于得了自由身,我感谢你!”
虽然心中存疑,安程还是认真按着小团子给的方法操作,从什么也不知道到一路摸索到这里,她已经没有退路。
匕首被重新拿出来,刀尖甫一落在门上,极强的力量朝她扑来,小团子有先见之明,早早跑到少女后颈侧紧紧趴着,虽然气息陌生又奇怪,但果然没猜错,蓝光与金光相撞,然后抵消。
安程拿刀一笔一笔朝上划,刀尖不断刻下,墙上雕成的符咒也一张张被划破,但越往下符咒金光愈盛,与之相对应的蓝光却渐渐微弱,终于,刻完最后一张,符咒门挣扎几下,颜色彻底黯下,安程笑笑,嗓子却泛起腥甜,她终于支撑不住,哇地一下吐出一滩红血。
血珠子有片刻怔愣,然而安程立刻推门而入,石门敞开的瞬间,光线亮起,是空旷静寂的石室,石室壁内挂着几盏长明灯,门被推开的瞬间火苗被风吹动,微闪。
石室正中央立着一个方正的盒子,安程还未走过去衣襟便被一拉,小团子抬头提醒她,“那地上也有符阵,很厉害,你可想好了。”
安程径直走过去。值得吗?不知道,可走到最后一步了还纠结这个做什么呢?宋意书救她一命,她还回去,若是侥幸两人都活下来,她离开,季安程跟宋意书在一起也是好归宿。
入圈,符阵微颤,在她艰难的步伐里开始一点一点转动起来,转到安程觉得自己灵魂都被抽干绞尽,终于碰到那方正的黑色盒子。
有一张正红色的符箓紧紧贴在其上,只撕一半,耳边嗡嗡声就要把脑袋炸裂,安程觉得自己耳朵轰鸣,温热的液体从耳朵里,鼻腔中流出来,滴在地面。符箓阵将小团子隔挡在外,它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却也能猜出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这样未免太对不起人家了。”人脸枯木坐姿端正,边看边抱怨,“其实你在这儿呆着不也挺好,天时地利人和,灵识也充沛,为何还要去外边世界,而且……”
它开始小声嘟囔:“而且就算她帮你解了死咒,那诅咒你出去以后能应付来吗,跟我和小绿在一起多好。”
暗袍男子却不理它,他眸光很轻,安程已经抱紧了盒子,她忍着疼,用力朝符箓外狠狠一砸,然后虚喘着气踉跄走出,顾不得擦身上温热的血,安程拿匕首一撬,木盒弹开,露出一个小泥人。
小泥人身上不是泥土的灰黄色,而是血液干透的暗红,它静静躺着,袍子下半身却插着一根又一根长而粗的银针,密密麻麻,银针上有莲花暗纹,而那泥人身下贴着一张符箓,上面正楷字端正而立:青隐。
“将针尽数拔下来一切便结束了。”
小团子声音嘶哑,带了难以察觉的蛊惑,安程却迟迟没动手,她神色微愣,脑海中又将昏迷前后种种全数过了一遍,她想起入沼泽前少年说的每一句话,想起在沼泽时少年突然漆黑幽暗不知所谓的眸光,思绪突然清晰。
她余光扫了眼她脚边出现时间恰到好处的乖巧团子,一双沾了血的薄唇紧抿,如果宋意书不是宋意书,如果这实际上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她该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评论收藏嘤嘤嘤~
第21章 绝地求生(19)
“你在想什么?”
小团子突然出声,安程心一磕,指尖猛地一疼。
指腹不小心被划开,一大珠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来,顺着重力轻轻一滑,滴落在泥人颈间,原本附在泥人身后的符箓微微抖动,似是想从底下飞出,然而被紧紧压着,移动的很慢。
符箓不是安程曾见过的那种黄裱纸,是似血的暗红,上面笔划众多,图案众多,如鬼画符。默了几秒,安程将剩下的血突然朝身边毛茸茸的小团子额间一蹭,迅速拔出一根银针死死订住那想要往上浮的符箓,然后她才拿起泥人,一根一根将针拔下。
边拔边语气平淡问:“你是他派来的吧。”
小团子正猛擦额间的血,忽地僵住,不可置信抬头,安程目光不移,语气不变:“很疼吧。”
小团子没说话,暗色衣袍男子眸光轻动,手轻轻叩在锋利冰凉的玄铁之上,又见安程动作止了一瞬:“宋大哥还活着吗?”
“活着。”
安程微微一笑,手握在直贯心口的那根银针,眉眼低垂:“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石室变得静寂,良久,清越声音由远及近,“以前是好人。”
沼泽外,人脸枯木猛地坐起,它不可置信地看着插入眼前人身上的玄铁一点接一点消失,它抬头,它以为他会激动,会兴奋,会骤然站起走来走去,可他什么也没有,只微抬了手,眉眼低垂,静默坐着,好像方才一切从未发生。
银针拔起,泥人身上留下细密的孔,安程将它放在胸前的口袋,将符箓撕碎,转身,站在石室口,甬道幽暗且长,比之前更黑,也更瘆人,她将瑟瑟发抖的小团子拢在手心,径直朝前走去。
岔路口,小团子哑着嗓子拽她衣袖,她顺着它指的方向看过去,黑色池子里的水不知为何漫了出来,与此同时出来的,还有黑压压蠕动着的虫子,它们将地面盖满,又向四周墙壁爬去,有一些,甚至还在往她站的甬道方向来。
“这边可以试试,或许能走出去。”小团子又建议,安程冷冷扫它一眼,“出不去你替我赔命?”
然而那令人恶寒的黑虫已经涌来,安程咬牙,硬着头皮朝另一侧漆黑深处走去,她和小团子都没有注意到,岔路口右侧,洞壁一角,刻着一个小小的祥纹石兽,石兽四爪,却未踏石,而是写了几个小字,然而岁月侵蚀,看不太清。
周围很黑,安程方才一脚踩空,差点摔倒才发现她已经出了甬道,到了一个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的地方。
四周静寂,安程拿了匕首出来,脚步开始一点点往前探去,只悄悄走了几步,浓郁黑暗中突然睁开一双血红的眼,如灯笼般巨大,她屏住气,还未站稳,狂风扫来,有东西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压过来,又倏地一卷,昏过去前,安觉得她心肝脾肺肾都快要被挤炸了。
再一次睁眼,四周亮了些,安程还未起身,小团子声音从发顶传来,它小了些,附在她发顶,悄悄提醒她往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