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昏迷前的黄柔,才一十六岁,成亲不过一载。有些同心也不足为奇。
如今在位的女帝膝下有十几位长成的皇女,其中元后所出的嫡女黄柔,乃是皇七女。论长,她不及上面的六位皇姐,论嫡,在她之下,如今的皇后膝下,有两位皇女一位皇弟,皆深受女帝喜爱。
其中皇长女更是与女帝年轻时的容貌相似,皇三女的父族家族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更是女帝曾经最珍爱的宸妃所出。
往下数,皇五女长袖善舞,最爱交际,礼贤下士,与朝中诸臣都有结交,却又不深交,尽管父族不显,却有正妃侧妃等的家世为她补足;
皇九女与皇十一女都是当今皇后所出,嫡出地位已然在那里放着,且皇九女性子与今上相似,一双眉眼更与今上相同,尽管今上努力表现出不偏心,仍旧对皇九女甚为不同;
而年幼的皇十五女、皇十六女、皇十七女,三女都是由女帝如今最宠爱的一名妃嫔所出,这名妃嫔还另外给女帝生下了两个皇子,现下仍旧深受宠爱,势不可挡。
当年秦王黄柔出事,就是皇十七女出生的那一年,局势暂成,而挡了这许多人争权夺利之路的第一人……就是女帝元配嫡出的皇七女黄柔。
也是今上第一个封王的人。
今上的女儿们,哪一个不想要皇太女的位置?偏偏在她们前往那条道路的过程中,就有一个没甚权势的还被今上宠爱的皇七女秦王挡在她们面前,黄柔不出事,谁出事?
今上只怕当年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大发雷霆,末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她根本不敢去调查真相,生怕查出了什么她根本不敢面对的真相。
事后今上极力忽略秦王府,尽管的确有今上喜新厌旧、对于不在眼前的女儿不太在意的缘故在,大约也是有着一丝的母爱在——她不去关注秦王府,其他人才会认为,她已经舍弃了秦王,秦王仅剩下的一丝血脉,才能健康成长。
……
叶梨脑中胡乱想着,就已经与黄思琴到了黄柔的寝室里面。
寝室里面很是干净,床上的黄柔,脸颊凹陷,瘦骨如柴,但被打理的很是清爽,露在外面的手的肌肉正好,显见是常年有人给做按摩的。
而床头的小柜子上,果然正摆着一只玉麒麟。
阴冷无比,煞气逼人。
叶梨微微眯了眯眼。
黄思琴从前来母亲房间,只觉母亲房间里有些冷,原来以为是房间里常年不开窗晒太阳的缘故。可现在看起来,黄思琴却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那个玉麒麟上。
她手中拿着的玉麒麟,是暖玉所制,很是温暖舒适。
可那只玉麒麟……
黄思琴将手里的玉麒麟给了一旁的侍从,自己去拿了床头柜上的玉麒麟,刚拿在手中,就惊叫了一声,被那股子冰凉劲刺激的手一松,那玉麒麟就摔在了地上。
玉麒麟当场碎裂。
“呀!”
有侍从惊叫出声,不是因着这玉麒麟被摔碎了,而是这玉麒麟里面,就有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张。
黄思琴下意识的想要去将那张纸给捡起来。
秦王妃至,连忙阻止。
此时的男女大防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男子地位不如女子,但也不至于被成日的圈在后宅,裹个小脚什么的。
秦王妃与叶梨见面,倒也在规矩之内。
秦王妃身边的内侍上前,将那张纸拿起,给秦王妃看。
后者是一位正值好年华的郎君,将那张纸上的字看完,登时面色大变,一脸苍白。
黄思琴低声道:“父亲?”
秦王妃回过神来,这才佯作镇定,对叶梨拱手一礼,道:“还要多谢叶大将军此次前来,否则、否则本王妃竟还不知晓,竟有人一直在用这种手段诅咒王爷。”
他眼中含泪,眉目清秀,显见也是一位符合如今的审美的美人儿,“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叶大将军暂且莫要将此事对外告知。本王妃还想要查明真相,将幕后之人揪出。”
叶梨心道,这幕后之人,只怕多了去了。连今上都揪不出来,不敢去查,秦王妃自然也是查不出来的。
只这种事情,她不好劝,只道:“此事臣自然知晓轻重。不过,既秦王并非因病重而昏迷,不若寻些有本事的术士前来,或许有用。臣恰好识得一位师太,王妃和小殿下若是允许,事不宜迟,小殿下明日一早,可与臣一起去请那位师太,来为秦王招魂。”
秦王妃道:“不知将军所言是何人。”
叶梨道:“空慧师太。”
秦王妃眼前一亮,可还是看了女儿一眼。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秦王府如今唯一的血脉。他有些担心,这也是其中一计。
但空慧师太极其难请,听说只见有缘人与诚心之人。若只是叶大将军独自前去,只怕空慧师太未必肯前来为秦王……招魂?
等等,招魂?
黄思琴却很有主意,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就对叶梨道:“孝道在上,为了母亲,琴愿亲去,在所不辞。”
秦王妃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
叶梨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黄柔,观黄柔的面相果然有所变化,应该不会还要昏迷七年才能醒,且面上的帝王紫气越发浓郁,便放下心来,就此告辞。
——
叶梨刚刚踏入秦王王府的那一刻,京城里的许多人都骚动了起来。
夺嫡之事,本是大事。
尤其是随着今上年纪越发大了,今春又病了一场。听说原是想要对外瞒着,结果今上病重,瞒不住了,才叫这许多人都知晓。
结果那位秦大将军,先是休了家里的那个苛待原配子女的夫人,接着就上门去了秦王府,这难道其中,有甚个心思算计?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皇宫里,今上的耳中。
今上其实现在还在病着。
她已经年过五十,年岁不小了,也有了老人一般都有的毛病——自大、偏心、多疑、听不进旁人的劝。可她也也开始心软了。
她咳嗽了几声,才道:“柔儿昏迷了也有五年了,若醒了,也是件幸事。”
一句话,对这件事情给定了性。
今上身边的人顿时缄默起来,知晓这是任由叶大将军行事,若是能让秦王醒来,自然是好事,若是没醒,也是秦王没这个运气。
说起来,秦王都昏迷了这许多年,除了秦王的家眷,很多人对此早都不抱希望了。
今上如此说,大约也是一位母亲最后的期盼了。
全然无人知晓,今上心中,还是很希望黄柔能醒。
今上本就是个元配嫡女,对于同样元配嫡出的黄柔,自然是抱有期盼。
只是当时情况复杂,黄柔在皇宫中,今上能护得住她,黄柔开府时,她的六个姐姐早都长成,拥有自己的势力,皇后有自己的女儿,后面更有年幼的皇女……今上想要护着黄柔,也根本做不到,只能期盼黄柔自己能熬过来。
不意黄柔到底还是着了道,那着了道的缘故,至今都没能查得出来。
今上将一碗苦汁子喝完了,心道,无论是叶大将军心中如何想的,若真的能将柔儿唤醒……这都是大功一件,着实当赏。
又或者是,叶大将军这些年了,终于想起来了原配子女的好,才会突然在秦王的府外驻足,然后被秦王的女儿给迎了进去?
今上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至于叶大将军究竟是突然醒悟,还是喜新厌旧,她都不管了。
不过,那个能叫叶大将军幡然醒悟的美人儿,若能见上一面,倒也是不错的啊。
——
却说叶梨去了一趟秦王府后,回到府中,就去看了这辈子的便宜女儿和便宜儿子一面。
叶安舒和叶安云都很是警惕。显见原身真心不是个好母亲了。
叶梨并未表现出多少和原身的不同,只皱眉将便宜女儿的院子看了一遍,又去看了便宜儿子的院子一遍,才道:“果然是过得不好么。”
叶安舒&叶安云:“……”
都十来年了亲,您这才知道吗?
叶梨叹气,仿若低语,道:“怨不得你们父亲,会托梦于我,骂我负心薄幸,不负责任。”
见叶安舒和叶安云二人面上有些怔忡,叶梨又转而道,“不过,就算是你们父亲托梦,可我要迎娶新人一事,也不容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