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容茶看到纸条后,会不会给他回应。
可看了一路,他都未曾见到有小厮或者侍女来追马车。
尉迟璟的面色沉下,开始默默地怀疑人生。
女人的心都这么狠的吗?
到了告别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表示?
“太子殿下,你也不要太难过。”乘风轻叹了口气,在一旁劝道:“太子妃对东宫并非毫无留恋的,我听说,先前,东晋七皇子就派人,去要了东宫的两只猫过来。”
尉迟璟起初没将乘风的话听进去。
听到后面那句时,他的眸里骤然迸出亮光。
“你刚才说什么?”尉迟璟逮了乘风,继续打探。
*
容茶躲在屏风后,悄悄地偷听了一阵,见尉迟璟没有纠缠不清,倒也不再提心吊胆。
回到房间后,没有多久,范溪便过来,将放妻书和食盒交与她。
担心尉迟璟不肯罢休,用什么花言巧语哄骗小姑娘,他还特意检查过食盒。
没见到什么异常后,范溪才放心。
食盒里有三层,造型精致可爱的糕点,被整齐地码在每一层。
范溪捏起一只白兔状糕点的耳朵,又轻轻放下,眼神不屑,“你看看,那兔崽子,居然还想用这么些糕点来挽回你,他可真是痴心妄想。”
容茶的心思倒不在糕点上。
她拿过放妻书,通篇读下来,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复又将它收好,将小花抱起来玩。
一开始,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不敢相信狗太子居然这么轻易就罢手了。
后来想想,也对,狗太子本来就对她没感情,自然是以利益为先。
七哥也没有步步相逼,给狗太子制造紧迫感。狗太子对她也就失去了追逐的乐趣,转而放过她,去追逐他面前的大片森林。
容茶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狗太子既是对她无情,她也不会再对他有所牵挂。
两人止步于此,已经是很是难得。
她也不用整日里担惊受怕的。若是将来,东晋与西晋反目成仇,她也不会为难。
容茶揪住小花的两只猫耳朵,笑盈盈地问范溪:“好了,七哥,这放妻书都拿到了,我们该什么时候回去?”
“今晚,就该启程了。”范溪笑道:“我已经派人,将你和尉迟璟的事告知了父皇母后。你多准备一下,回去就该见他们了。还有你嫂子,一直也在我耳边念叨你。”
容茶闻言,侧过脸,杏眸里泛起璀璨的星芒。
范溪是一年前才成亲的,因而,她并没见过她的七嫂,只是偶尔听范溪在信里提到过,知道七嫂是程御史家的女儿。
“我还没见过新嫂子,七哥,你能跟我说说她吗?”八卦欲作祟,她多问了两句。
提及妻子时,范溪的眼里当即溢出几分柔情,声音也变得温柔许多。
“素问,她美丽和气,温柔体贴,又知书达理。你见了她以后,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他的妻子是那般纯洁美好。恐怕这天底下,没有人会不喜欢。
容茶听了,觉得她七哥真是幸运,竟然能娶到那么完美的女孩子。
她的心里当即充满了期待,兴致勃勃地去挑衣裙。
她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回去好见母后和嫂子。
至于食盒里的糕点,便被她忘在窗台上。
小花却是骨碌碌地转着猫眼睛,到处乱跑。
看到那只食盒,小花以为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兴奋地跳到窗台上。
猫不喜欢甜食,但小花跟容茶熟了以后,成了一只很活泼好动的猫。
它用爪子刨着几块枫茶糕,刨得爪子和肉垫上都是泥,它依然是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糕点里隐隐露出一张纸条。
小花将纸条叼出来,用爪子和嘴撕扯起纸条,直到将纸条撕扯成一条条的,让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
“卿卿吾妻,见字如晤……”这一行字,瞬间就没了形。
容茶回到窗台边时,小花已经是只布满了糕点碎屑的猫。
“哎呀,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容茶轻斥了一声小花,拿起帕子,将猫身上的碎屑擦干净。
至于那张被扯得稀巴烂的纸条,也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她以为那是小花从别处叼来的纸条,只让下人进来,将窗台清理一遍。
过了今日,容茶就踏上了回东晋皇宫的路。
几年前,东晋算是天下大国,但到了容茶父皇手上,东晋吃了多次败战,一连丢失数城。两年前,东晋与西晋的战争过后,东晋更是元气大伤,国土一缩再缩。
虽然这两年,范溪一直在力挽狂澜,招贤纳士,推行变革,但国力是恢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东晋当前的疆域并不辽阔。
不消几日,容茶和范溪已是抵达东晋皇宫。
与东晋皇帝和皇后寒暄过后,容茶来到她的寝殿。
两年过去,她的寝殿还保持着原样,檐下的宫灯上坠着绿松石,那张拔木床没有换,纱帐和地毯虽然换了新的,但还是原来的颜色和式样。
若软玉般的柔荑扶在墙上,容茶的眼角渐湿,眸里泛起莹莹的波光,裙摆逶迤,垂于地毯上。
两年前,她离开东晋皇宫的时候,就已心灰意冷。
竟是没有想到,她还能有回来的一天。
容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呆站了许久。
忽听一个女子婉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妹奔波了一路,想必是累坏了。”东晋的七皇子妃程素问捧了一沓衣料进来,热络地牵过容茶的手,让容茶在绣凳上做好,并让侍女们进来服侍,“你怎么不进去坐着,干站着做什么?”
容茶垂下眼睫,唇角牵出一弯浅笑,掩了眸里的泪意。
“太久没回家,确实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让七嫂见笑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见不见笑的。”素问是女子,心思也是敏感些。
她听范溪说过,容茶与尉迟璟的事,以为容茶是在为和离一事难过。
“你看七嫂给你备了多少好看的衣裙料子和胭脂水粉,女孩子家家的,每天高高兴兴,将自己打扮得好看才最重要。”素问劝着,将备好的衣裙递到容茶面前,又指了梳妆台上的一列胭脂水粉。
容茶的细指触过衣料,发现衣料是轻薄的蚕纱。如今,天气愈发得热,夏日里着了蚕纱制成的衣裙,倒还真是凉爽。
她对素问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自从见了面,她便感觉七嫂当真如七哥说的那般细致体贴。
素问虽不是倾国倾城的模样,但投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之风,诗情画意十足,是男人们都会喜欢的红颜知己。
素问也喜欢自己的小姑子,对容茶的际遇颇有感慨,试图引导容茶走出谷底,压低了声音,再是好声地劝:“你听嫂子说,你遇到的都是小事,你能及时脱身就是最大的幸运。以后,你的路还长着,莫要想太多。”
容茶一听,心知素问是误会她在为和离之事难过,想同素问解释。
却听素问又道:“天底下的好男儿多得是,东晋青年才俊亦是不少。你还年轻,又如此貌美,机会多得是。改天,我让你哥多办些诗会和狩猎活动,让你有机会,多去结识其他男子。不消多少时日,你就能明白西晋太子并没有什么好的。”
容茶见素问这么热情,不忍出言打断,便羞赧地笑道:“那我先多谢七嫂的好意了。”
素问拉着容茶说了会话,向容茶介绍了两年来,东晋的变化,以及时下流行的衣裙款式。
而后,素问招了侍女来,整理那一沓衣料,准备让人按照最新的款式,去为容茶裁制衣裙。
“诶,是谁这么糊涂,竟然将这种厚纱混到蚕纱内?”倏然,见到几种不同的衣料,素问很是纳闷。
这种厚纱并不透气,还会扎皮肤,压根不适合做成衣裙。
侍女瞅了眼,回道:“是七皇子殿下放的。”
范溪巴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妹妹,一股脑塞了很多物事过来,也在素问备好的衣料里,添了另外几种。
素问感觉有些眼熟,摸了摸厚纱,终于记起来,这是她准备用来做毯子的厚纱。
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粗心!
“小妹,你先歇会,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同嫂子说。”素问温柔地同容茶交代了其它事,再优雅地挽了披帛,款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