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192)
长歌:“……”
马车最后在一家街边小店前停了下来,原因是长歌闻到了热汤面的香味,馋了。
时陌为她披了大氅,又拿了个手炉放到她手中,这才扶着她下车。
她站在车前,看着左右酒肆店铺,前后往来行人,从未觉得市井的气息如此自在亲和,一时竟有些失神。
时陌揽着她的手微紧:“此生,我再不会让你陷入这般困境。”
长歌抬眸看着他,抿唇一笑:“嗯,我知道,所以这一次我也不怕。”
“真的?”时陌挑眉反问。
长歌迟疑了一下:“好吧,前夜是有些害怕……但今日果真一点都不怕,因为我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你如何知道?”
今日阴霾了半日,此时云层终于散去,阳光洒下来格外明媚。长歌微微仰起头,眯起眼睛,只觉身心皆是惬意。
面其实也并不想吃,只是想下车走一走,感受下久违的自由。她便如此慢慢走在街道上,时陌在她身侧揽着她,夫妻二人如闲庭信步,仿佛片刻之前并不曾经历死生一线。
“我原本让大哥和二哥易容取得太子信任,由他们去引开风和景明。但其实我并没有把握,毕竟风和景明在懿和帝身边,我大哥二哥从未与他们交过手……所以方才我才会套太子的话,但他却说是一个绝世的高手,风和景明和二人之力方能与他打成平手。”长歌偏头,含笑看了时陌一眼,“我便知道是你,是你回来了。”
时陌漆黑的瞳孔有着笑意:“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那是自然。从那一刻起,我便心安了。”
“所以后来你以自己为人质,全是在做戏。”
“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长歌轻哼,“若非你见我演戏演得好,方才又怎会那般理所当然要我再演一段?”
时陌似笑非笑道:“若最后没有你跪地那一番慷慨陈词,我倒真的信了。”
长歌蓦地停下脚步,转头惊讶地看着他:“过了?”
时陌点了下头,一本正经道:“嗯,过了。什么你今日救驾全因忠君爱国,慕家女儿为女子之前先为臣子……演戏痕迹太重,我想看不出来都难。”
长歌瞪大眼睛,扼腕地直跺脚:“亏我还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连我自己都快信了我是要慷慨赴义去,自觉今日实乃我人生巅峰,也不负时景给我做了那么好一件嫁衣裳,让我可以在懿和帝面前将我父兄吹上天……结果竟然过了!”
时陌见她懊恼模样,终于忍俊不禁,用力将她搂入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对我过了,对那些人……刚刚好,我在房顶上瞧着,好多人都被你感动哭了,为夫甚是骄傲。”
长歌凝着他,抿着唇儿笑。半晌,道:“你这么厉害,我也很骄傲。”
时陌闻言挑了下眉:“你指的是……什么时候?”
长歌脸刷地就红了,想这里还是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个人就耍起流氓来,气得不行,跺了下脚,忽然间就对他避之不及地匆匆走开。
时陌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迎着冬日和煦的暖阳,对着她的背影笑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指的到底是什么?”
长歌捂着脸,暗骂臭流氓。
此时,远处一骑快马奔来。马上一名士兵风尘仆仆,整个人却慷慨激昂,他手中高举着一封战报,一面策马,一路高呼:“秦王殿下用兵如神,以一万兵力击退北燕二十万强敌!”
“秦王殿下用兵如神,以一万兵力击退北燕二十万强敌!”
“秦王殿下用兵如神,以一万兵力击退北燕二十万强敌!”
……
少年儿郎一路快马一路高呼,从长歌身旁飞驰而过,在大周街头留下振奋人心的捷报。
长歌停下脚步转头,目光追随那骑快马,见他转眼便消失不见。帝都街头的百姓却自发欢呼起来,纷纷高喊“大周万岁,秦王千岁!”甚而有人直接在自家门口挂了串鞭炮,这就霹雳吧啦点燃爆了起来。
帝都街头眼看着就热闹熙攘了起来,人们纷纷奔走相告,振奋不已地说起这位秦王殿下……
长歌身后的酒楼内忽传出一阵急促的快板,她一转头,便见这眨眼的功夫,她家这位秦王殿下已入了说书先生的口中,成为一段玄之又玄的传奇……
长歌好笑地看向某个臭流氓:“秦王殿下,瞧见没有,妾身指的是这个呢……”
秦王殿下脸上露出一个不怎么相信的表情:“真的?”
……
懿和帝的毒并不深,方院正赶来扎了几针,他身体便恢复如常了。
舒妃道:“太子殿下对陛下终究还是念着父子之情的。”
懿和帝冷笑:“你不必宽慰朕,朕知道你是怕朕受不住自己宠爱了一辈子的儿子,一个两个都要反过来杀朕。”
舒妃无言以对。
“这个逆子,他一开始自以为胜券在握,自然懒得再背一个弑父的罪名。”
懿和帝并未追究风和景明,但裴宗元前来问东宫处置时,懿和帝淡淡落下三字:“杀无赦。”
裴宗元领命退下。
此时,边关真正的战报送至宫中,懿和帝猛地站起身:“快传!”
真正的战报很详细,详细呈上了这一战的前因后果、布局谋略。
懿和帝看罢,将战报合上,手扶在龙椅上,长叹一声:“朕老了。”
……
街头忽然热闹了起来,人头攒动,时陌自是不放心长歌再闲庭信步了。抱她回了马车,驾车回府。
长歌好奇那一战他究竟是如何取胜时,连连追问。街头流传的“秦王传奇”似乎将她也感染了,她整个人双眸晶亮,两颊微红,很是振奋。
他忍俊不禁,道:“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传奇?不过是因势利导、借力打力罢了。”
第120章
成王败寇。
天牢内,时景蓬头垢面。舒妃宫中,他头顶的头发连着金冠被时陌一刀削去,此时头顶一片便显得光秃秃的,给他的惨败无端添了一层滑稽。
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头也未抬,直到牢门大开,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的玄色靴子出现在视野中。
“华容,你终究是败了。”
头顶传来一道情绪莫名的嗓音,面前落下一封战报,正正扔在他面前。
“看一看吧,看一看令你一败涂地的这个人究竟有着怎样的本事。”
时景的右手已经被时陌折断,他颤巍巍伸出脏污和着血渍的左手捡起。
……
“听说当日你为激太子,曾当着懿和帝的面咄咄逼问他两个问题。你问他,大周发兵区区一万,却由一亲王领兵,若他为西夏高层,他当如何;若他为慕容城,他又会如何。”
时陌扶着长歌回房,二人经过池塘,见池中的水仙花竟已经开了,亭亭而立,淡淡幽香,长歌忍不住驻足,又含笑反问:“这你也知道?”
“懿和帝事后给东宫送了一套《三十六计》,此事朝堂上下人尽皆知。”时陌眸光深深看着她,“你如此毫不留情扯下他的尊严与脸面,冒险了些。”
长歌撅了噘嘴,扭过头去看水仙花。
时陌无奈地叹了一声:“我并非怪你。”
“那你还提……”长歌轻声哼哼。
时陌笑道:“只是你既问了那两个问题,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一问你。”
长歌转头看向他。
“若你为我,你会如何?”
长歌闻言,眉间轻蹙,当真细细思索起来。
时陌见她如此,不觉哭笑不得:“我陷入那等困境,你竟从未为我设想过破局之策。”
却不料长歌理直气壮道:“我为何要替你想破局之策?我不是只管保护好自己,然后相信你、等你回来就好了吗?”
时陌一怔,转瞬轻笑一声,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是啊,如此便足够了。长歌,你信我,一切便足够了。”
长歌含笑依偎进他怀中。
半晌,时陌揽着她走开:“水仙花有毒,不宜在此处久留。”
长歌轻点了下头,随着他走开,路上轻声回答他方才的问题:“你最大的困局在于手上无兵。看似你带了一万将士出征,但途中也被太子安排的那一场‘瘟疫’将士气消磨得一干二净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等同于你手上无人。所以若想取胜,首先便需得争取足够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