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147)
北地的春天来得晚,如今正值时节,姹紫嫣红的花竞相灿然盛开,仿若铺了满地繁锦。
时照的脚步不由加快,越来越快。
鲜花越多,树林愈疏落,参天的大树越来越少,直至彻底不见。
时照如此疾步走了约莫两刻钟,一抬眼,便见前方尽头山壁前方,静静落了一处孤坟。
时照目光猛地一缩,飞快的脚步骤然定在原地,竟像是走不动路一般,唯有双眸直直盯着前方那个冒出来的小土丘。
时陌选了一个很好的地方。
半山处,有背山,前方一路,花开似锦。清晨的第一缕晨曦就照在这里,这是天地间最干净最纯粹
的光芒,虽柔却势不可挡,所过之处,铺下一层人世间至纯至净的温暖。
时照目光发直望着那一处土丘,久久僵立,不知过了多久,他踉跄着脚步走去,跪落坟前。
……
时令走到六月,帝都便彻底入了夏日。几场暴雨下来,昙花一现般地消了几分暑热,转眼,暑气又变本加厉地扑将回来,更加来势汹汹。
骄阳烈日将这片大地烤得蔫蔫的,连城中的房屋棚舍也莫名笼了一层恹恹之气。
但帝都的人们,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商贾百姓,却在骄阳之下形色匆匆,格外忙碌起来。
因六月初六这日是懿和帝的生辰之日,时下称千秋节。
宫中采买,臣下进礼……帝都街头一派繁荣昌盛,可以说这一日凭一己之力将整个大周的经济都带得活络了起来。
长歌无功而返地自珍宝轩出来,一抬眼,便见前方结伴而来的丞相父女,骆忱与景王妃。
双方驻足,相互见了礼,长歌便要上马车,却忽听景王妃在身后笑问:“不知今年能否在千秋节当日得见六弟?”
长歌正扶着蓁蓁的手踏上车辕,闻言脚步一顿,握着蓁蓁的手微微一紧。
转瞬,她神色自若地收回脚步,转身,盈盈面相景王妃。
景王妃的容貌明艳,顾盼之间媚色浮动,她看着长歌,脸上露出恻然之情,四下看了看,见周遭侍卫侍女守得密不透风,这才放心道:“往年这个时候都是见不着六弟的,其实咱们私底下都觉得陛下此举过了呢。说到底,犯错的人又不是六弟,顾贵妃去时,六弟不过三四岁稚子,他又懂什么呢?陛下恨顾贵妃,累及六弟,更因六弟与他生在同月同日,便下令他今生不得过生辰,堂堂秦王殿下,却连每年生辰都不能过,那日更不得出现在宫中,出现在陛下面前……想想着实令人心寒。”
“倒不知他今年迎娶了弟妹你,可能苦尽甘来?毕竟弟妹尚在闺中时,陛下便格外看重弟妹,每年千秋节都赐弟妹与公主同席,可是将弟妹视如己出呢。”
长歌静静看着咫尺距离的景王妃,似笑非笑。
半晌,她目光微转,落在景王妃身旁的丞相骆忱身上,轻笑启唇:“说起心寒……长歌有一话倒想问一问丞相大人。”
骆忱忙拱手道:“王妃但说无妨。”
“长歌尝听父亲说,丞相大人为文官之首,文官之中颇有主和派,三不五时就要冒出些很傻很天真的幺蛾子,什么核算过了,大周每年向北燕西夏送钱的成本要低于打仗的成本,是以送钱即可何须迎战云云……幸得有丞相大人深明大义,这才令我大周文武一心,军力强盛,使北燕、西夏狼虎不得踏足我大周疆土半步,此乃民族尊严。”
骆忱忙谦虚道:“国公大人谬赞。”
“我父亲如今已经辞官回乡,早已不是国公了。”长歌笑道,眸光定在骆忱脸上,忽敛笑郑重问,“骆相既深明大义,那么不知,在得知葫芦谷一役背后惊天大阴谋的时候,可曾心寒彻骨?”
骆忱脸色丕变,景王妃瞳孔一缩,厉色之下隐生杀意。
长歌目光不疾不徐掠过两人:“若有人能为一己之私,通敌叛国,欲要里应外合联手摧毁我大周数十年苦心经营的防线,联手绞杀我大周千千万将士的性命,更甚,将我大周苍生子民献祭于北燕蛮夷铁骑之下……如此不择手段无耻至极的人竟出自自家,不知丞相可曾心寒?”
骆忱无言以对,老迈的身体颤巍巍晃了晃。
“慕长歌!”景王妃气急,脸上明艳的笑容再也绷不住,妯娌的亲和虚伪自是伪装不下去,咬牙切齿怒斥,“此事尚未查清,你休得信口胡言!”
长歌低头一笑,整了整自己宽大的袖袍,再抬头,又是一脸的长宁郡主式霸道任性:“查不查的是你的事,信不信的是我的事,我管不了你家的事,你也别来管我家的事。”
景王妃脸色一白,一时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是叫她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呵呵!
如此厉害的丫头,究竟是如何让人相信她是个蠢的?连天子也深信不疑十多年,对她宠爱有加!
长歌话说得差不多了,朝骆忱与景王妃微一颔首,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夭夭在外冷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咱们进宫不进宫关她什么事!要她多话!”
长歌坐在车内,垂头理了理衣裙,一言未发。
过了许久,淡道:“去云想阁。”
……
秦王.府内,苍术自外归来,疾步赶至书房求见。
“殿下,刚传来的消息,千秋节日,晋王回宫。”
时陌手中软毫微顿。
目光落在宣纸上,上头凝了一团浓厚墨迹,显得生硬而突兀。
晋王回宫意味着什么?
不言而喻,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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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大高.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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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长歌回府,蓁蓁与茯苓两人合力自马车上抬下一只木箱。望叔见状,忙带着小厮迎出来,一面指挥小厮自两名贴身婢女手上接过箱子,一面朝长歌笑道:“往年咱们府上送进宫的寿礼总也不合圣上心意,如今可好,有王妃亲自挑选,想来这回宫里该无话说了。”
长歌闻言,奇道:“谁说这是寿礼?”
望叔看了看已经抬进门去的大木箱子,又看了看长歌,一脸茫然。
“这是我替自己添置的,寿礼还要请望叔多费心。”
像是为了应和长歌的话,话落,夭夭立刻扬声对前头抬着箱子的小厮道:“都别走错了路,箱子抬进王妃院子里去。”
望叔:“……”
长歌又问:“王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书房,可要老奴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且让他先忙着吧。”
长歌说完,抬步进门。
刚回房换了身衣裳,还未来得及将箱子里的东西好生整理一番,就听见了时陌回房的脚步声。
长歌一抬头,便见时陌正绕过屏风向她走来,清风朗月之姿,一双黑瞳温柔含笑:“昨夜是谁主动从我这里揽的差事过去?怎么这才一天时间就变了卦,又踢回了我这里?”
长歌挑了挑眉:“望叔同你说了?”
“寿礼这事,他做不得主,少不得还是要来问我。”时陌走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让她面对着自己,他笑着打趣,“如何,现在知道秦王妃的难做了?”
长歌笑睨了他一眼,忍不住抬了抬下巴,骄矜道:“原也难不倒我,只是忽然没心情了。”
“哦?”
长歌眨了眨眼:“你与他本是同一日的生辰,我自个儿的夫君都还没伺候好呢,谁还有心思替他张罗寿礼啊。”
“伺候?”时陌直勾勾盯着她,意味深长地反问,“伺候得很好,我很满意。”
长歌:“……”
长歌斜了他一眼,不想理他了。推开他霸道的双臂,转身又低头整理起布料来。
时陌将目光移至她的箱子,只见里面整整一箱子的布料,云想阁新上的花色,件件价值不菲。长歌将布料一一拿出来,偶尔在自己身上比划,问时陌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