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冰疙瘩如何自燃(重生)(6)
徒留楚瑾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长公主府门前,望着那森严高耸的门阀苦笑。
“将人赶走了?”见敛秋兴冲冲地回来,沈未央翘着嘴角问。
“赶走了。”敛秋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郡主,你可没看见,我把楚瑾公子堵得半个字都没憋出,他那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
见敛秋手舞足蹈的样子,沈未央忍不住扑哧一笑,跟着吐槽:“他成日冷着个脸,原就是跟锅底差不多的。”
“是啊是啊!”沈未央把敛秋一直藏在心里的吐槽给说了出来,听到这儿,她便拼命点着头,不由开口还要再添一笔,却被小院儿内一道沉重的闷响打断。
沈未央自然也听到了这道奇怪的声音,她与敛秋对视半晌,俱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
这都逐渐夜深了,怎会还有人在长公主府里走动,如此不知轻重地弄出这种动静?
敛秋望着沈未央提议:“郡主,我出去看看吧?”
沈未央拧了眉:“我跟你一起去。”
若不是贼人便罢,若当真是贼人,她倒要看看,是个哪个小贼如此大胆,竟敢来长公主府造次!
等到沈未央和敛秋来到小院儿里,刚好看见围墙那儿的大树下有个黑漆漆的人影正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树影婆娑,那人影的相貌看不真切,沈未央便又朝前走了几步。
越是靠近她的心头越是生起一种诡异的感觉,那人影身量很高,体格匀称,像极了一个人...
终于走到近前,沈未央的呼吸一滞,眼前这翻墙而入的‘贼人’竟真是楚瑾!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因着方才不慎摔倒在树下,此时楚瑾的身上沾了不少的泥土枯叶,沈未央从来没见他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不知为何,见着楚瑾窘迫的样子,沈未央却意外地有些愉悦。
她甚至取消了马上赶人的打算,准备先戏弄他一番。
沈未央抱着臂,闲闲地看着此时弓着身,低着头,全没了往日气势的楚瑾,微微翘起嘴角:“怎么,一向做事严谨不失风度的楚瑾公子竟会在大晚上翻我长公主府的围墙?是我眼神不好看错了还是...”
楚瑾仍旧低着头,没有接她的话,他自然是不知她为何会仅仅在一日之间就变化如此之大,两人才一见面她就火.药味儿极浓地出言讽刺。
从前的沈未央是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做的。
尽管心头疑惑,但楚瑾并未开口询问,他只是说起他来此的目的:“未央,我是来给你送聘礼的。”
“聘礼?”沈未央笑出了声,他如今两手空空,哪儿来的聘礼?
更何况,有哪个结亲的人家是会大晚上来送聘礼的?
“嗯。”谁料,楚瑾却神色自然地点了点头,似乎并未听出沈未央语气里明显的不满。
方才翻墙的时候他控制不住倒在了地上,怀中抱着的聘礼也随之落了一地,现在楚瑾一一捡起来,一件一件拿给沈未央看。
一对珠钗,一把短剑,一盒胭脂...跟白日里青木送来的聘礼几乎没什么不同。
嗯...若硬要说出些不同的话,白日里送来的万两黄金没了,却多出了一根儿破铜烂铁。
沈未央嫌弃地瞧了瞧楚瑾握在手里的那把长.枪,忍不住冷笑一声,他以为她是军营里同他一起上阵杀敌的将士么!?竟敢拿一把长.枪来糊弄她!
第6章 第五章
站在静谧的月色下,沈未央的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是她想错了,就算她早已对楚瑾死了心,面前这人都总有办法惹她生气。
只是如今她再也不会耐着性子委屈求全,沈未央抬手,直指楚瑾的脑门儿:“你的聘礼我承受不起,劳请你从哪儿来打哪儿回吧。”
楚瑾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半步,低声道:“未央,别闹性子了。”
闹性子!?竟然只是闹性子!?
沈未央有些惊异地望着神色仍旧未改半分的楚瑾,可能她还是不大了解他,在这人的眼里,自己的任何喜好和体面可能都无关紧要。
对他来说,娶她可能不过就是皇帝下的一道特殊点儿的命令罢了。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冷心冷肺的人?
这个问题沈未央自问了无数次,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答案。
罢了罢了,沈未央的肩膀颓然一松,刚燃起的脾气乍然间蔫旗歇鼓。
楚瑾就是有这种让人气得说不出话,他还一脸无所谓的能力。她要当真如从前一般老与他计较,非得让自己气出病来不可。
沈未央不再搭理楚瑾,转身往屋子里走。楚瑾不愿意离开就让他在那儿干站着吧,反正这初秋的天气站一晚上也冻不死人。
谁料,这次楚瑾却一反常态,像块狗皮膏药似的巴巴儿地跟了上来,一直悄悄跟在沈未央身后进了屋。
沈未央回屋落座,这才注意到跟在自己身后也进了屋的楚瑾,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儿。
刚要厉声呵斥将楚瑾给赶出去,鼻尖却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若是叫从前尚且稚嫩的沈未央嗅到,并不会觉得有任何异常。可如今她已多活了一世,这样的味道正是再熟悉不过。
沈未央不由得仔细打量了楚瑾一阵儿,他的身上仍旧染着泥泞,头发上还牢牢地粘着一片尚为抖落的枯叶,尽管五官已是比从前年轻了不少,少了许多杀伐之气,又多了些少年人的青涩。
但她一见到这副面孔,还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然而一想到他如今的狼狈模样,心里又好受许多。
沈未央心情复杂地将楚瑾从头到尾地看过,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东西,半晌却轻轻摇了摇头,他穿着一身黑衣,叫她看不出任何明显的异样。
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沈未央也就放弃了,楚瑾受了伤干她何事,许是方才翻墙的时候在哪儿磕着碰着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管得有点儿过头,便不再理会这事儿,重又开口准备将楚瑾赶出去。
然而,还不待她开口,楚瑾重又将那把长.枪朝着沈未央递了过来:“未央,青木向我回禀你对聘礼不满意,是以我又在聘礼中加了一把长.枪,这是...”
沈未央不耐烦地打断他:“所以呢?你添把长.枪又会如何?你以为我会喜欢?”她将那把长.枪接了过来甩到一边,气得肝疼,“真是太可笑了!你见过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会舞刀弄枪的?”
楚瑾被沈未央连珠炮一般的质问堵得说不出话。他原本想解释,这把长.枪是他死去的父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珍重的一件武器。
可现在这些他都说不出口了,在沈未央不断的逼问下,他的这些解释全都显得太过单薄。
沉默着憋了许久,楚瑾只是道:“未央,现在距我们的婚期只剩下半月了...”
“呵...”沈未央冷笑一声,她听懂了楚瑾的意思。
他们这桩婚事是圣上赐婚,她就是再有意见也得结,婚期在即,由不得她胡闹,这聘礼她是不收也得收。
她原也知道即便自己再逼楚瑾他也不能多拿出半个子儿,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楚瑾老是那副有恃无恐不愿低头的样子。
沈未央长舒了一口气,勉强将自己处在暴走边缘的情绪给平复下来。
或许是她想错了,跟楚瑾这种完全不解风情的大男人计较这儿计较那儿只会伤了她自己,还不如就此跟他撇清关系,落得个耳根子清静。
沈未央极力冷静下来沉思半晌,复又开了口:“要我收下这些聘礼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得答应我的三个条件。”
“你说。”见沈未央终于松了口,楚瑾不由得松了口气。
“第一,”沈未央看楚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里总算好受了些,“我出嫁后府上的一应事宜应当交给我来掌管,特别是府上的财政情况。”
从前的沈未央就是在这方面太过天真了,嫁过去从来不管事儿,最后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楚瑾一个人处理,让自己全然没有了主动权。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得把持住府内的中馈,将楚瑾给压得死死的。
听到沈未央说的第一条,楚瑾倒是没什么异议,沈未央出嫁后就是他的妻子,府中大小事务自然理当交给她来处置。
是以,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见楚瑾答应得很快,沈未央神色稍霁,继续道:“第二,待我出嫁后你不得限制我的行动自由。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没有任何权力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