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冰疙瘩如何自燃(重生)(30)
她受的这些伤大多是小刮小蹭,跟楚瑾身上那些数不清的刀伤剑伤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训练第二天,她的足底便磨起了泡,训练第五天,又闹了个头疼脑热,生了场热病,训练小半个月,她又在骑马时不甚从马背上摔下,只差一点儿就要骨折...
但这些,她都一一挺了过来,因为沈未央坚信,即便她成不了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扛过这些训练,她也绝对不会再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妇人。
她的蜕变,自当先经历风雨。
一一收拾妥贴后,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沈未央不再耽搁,叫上楚瑾和一众丫鬟小厮,坐上马车前往长公主府。
一向清贵肃静的长公主府在今日有了另一番面貌,府中张灯结彩,一路红火,入眼十分喜庆,沈未央瞧着这些,却有些疑惑,这番安排不像是母亲的作风啊。
行到前厅,却只见父亲孟知义,沈未央携着楚瑾上前问候,闲聊一阵,不由问起:“父亲,怎的不见母亲,您可知她现在何处?”
孟尚书沉默摇头。
沈未央觉得奇怪,便让楚瑾在厅中作陪,自己则领着丫鬟去寻长公主。
在府内找了一圈,沈未央最后却是在大厨房找到了母亲。
除了长公主之外,厨房里竟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穿着明黄色衣裳的皇帝。
沈未央一时有些惊愕,只因那皇帝舅舅着实没个皇帝样子。
长公主与皇帝两人原是在厨房里包饺子来了。
长公主神色温柔专注,褪去平日里的庄重威严,此时她就如同每个平凡人家中洗手作羹汤的妇人一般。
皇帝也在包饺子,但他包的饺子可就没有长姐包得那般像样了,皇帝的袖角,衣领,甚至侧脸上,都糊上了白色的面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滑稽的街头艺人,哪还像是有着天家威严的皇帝。
沈未央看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见她的笑声,长公主随之回过头来,见是女儿,便招呼道:“过来一起罢。”
“嗯。”沈未央点头应是,也去净了净手,加入了这个包饺子的小队伍。
长公主偏头间,瞧见了胞弟鼻尖上糊的面粉,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皇帝却只疑惑地看着另外两人发笑,完全摸不着头脑。
笑过后,长公主有些无奈地看着胞弟,叫他矮下身来,她用桌上的帕子细细擦去胞弟脸上的面粉,不由嗔道:“皇帝都多大的人儿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见到帕子上的东西,皇帝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有些赧然,却依旧梗着脖子嘴硬道:“在长姐面前,我永远都是个小孩儿。”
长公主斜他一眼:“尽说些胡话。”
沈未央一边包着饺子,一边看看母亲,再看看舅舅,心头便涌上许多暖流。
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她的母亲和舅舅,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三人小队包好了饺子,剩下的事皇帝和沈未央这两个混进来充数的就做不了了,厨房交给了长乐长公主,他们两人则一边闲聊一边走到廊下。
两人在廊下立住,静静看着外头银装素裹一片极美的雪景,良久,沈未央随意地问道:“舅舅今日缘何来了长公主府?”
皇帝静默了一阵儿,他望着外头冷清清一片雪景似有感慨,低叹了一声,才道:“这年夜里,舅舅也会想家啊。”
“可皇宫不就是舅舅的家吗?”沈未央不解。
皇帝只是摇头,怅远的眼神里不自觉染着落寞,却不再回答了。
年夜里的皇宫又冷又静,他无亲无故被众人推崇着坐在高位上,如何能算得上是家呢?
倒不如来长公主府看看长姐,外甥女,心头还能生了许多暖意。
不久后,几个小丫鬟便端着刚煮好的饺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此,沈未央和皇帝也不再耽搁,跟在小丫鬟们的后头去了厅堂。
长公主则落后几步,在厨房里将罩衣脱下,又净了净手才走了进来。
桌上宴席都是早已摆好的,美味珍馐,让人目不暇接,然这些都是沈未央平日里吃惯的,倒说不上有什么新鲜。
唯有母亲亲自下厨煮的饺子,还有些特别,让她心头生了些许期待。
席间长公主亲自为众人盛饺子,一一放到每个人的身前,先是盛给弟弟,然后是盛给女儿,接着又盛给了楚瑾,最后盛给自己。
然而,长公主却似乎是独独忘了一个人...
沈未央奇怪地望着父亲身前空荡荡的碗,有些疑惑地问出口:“父亲怎的没有?莫不是母亲忘了,那就换我来给父亲盛罢。”说着就要起身。
孟知义见只有女儿注意到他,刚要欣慰地点头,却立马被长公主给打断。
长公主抬手阻止女儿,平静道:“你父亲不喜欢吃饺子,未央不必盛了。”
沈未央仍旧觉得奇怪,她怎么不知,父亲何时不喜欢吃饺子了?
她眼神疑惑望着父亲,这次孟知义却缓慢地点了点头,心生又升起许多说不出的憋屈。
一顿饭吃得还算是温馨,众人守着礼仪不怎么多言,但长公主与胞弟像寻常人家一般聚在一起吃个普通的年夜饭不容易,因此大家珍惜着这难得的机会,彼此都觉得温暖。
唯有孟知义,静静地坐在一角,有些食不下咽,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像个外人,即便大晋王朝最高贵美丽的长乐长公主是他的妻子,最骄傲明媚的骄阳郡主是他的女儿,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却依旧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年夜饭后,长公主吩咐了小厮在院外的凉亭里摆了些酒食,她与胞弟许久未曾像这般聚在一起,便格外珍惜着这点儿难得的时光,兴致一上来,顶着大雪的天儿也硬是要拉着胞弟去凉亭里饮酒赏雪,闲话家常。
沈未央知趣地没有上前打扰,此夜安宁,然而她知这雪夜只是上京城最后的宁静,来日危机暗伏,今夜她便想着早早歇下,以养精蓄锐。
楚瑾跟在后头,两人往主院外走。
沈未央本是低头走着,未曾注意,突然前头有一人迎面快步走了过来,那人也低着头,一点儿也不拐弯儿的,眼看着就要跟沈未央撞上。
沈未央都还未察觉的时候,楚瑾迅速几步上前伸手将那快步走过来的人一拦,那人便被这一下子撞得退了好几步。
这时候沈未央也注意到了,她抬头,拧眉看着那被楚瑾给拦下的人,那人低着头,看不见相貌,穿着打扮却不像是长公主府里的下人,但又有谁敢在年夜里这般明目张胆地在长公主府里乱闯呢?
她朝着那人低喝出声:“你是哪个府里的人?来长公主府可有拜帖?”
听着沈未央的质问,那人却是沉默着没出声。
沈未央等了半晌,立在雪地里渐渐地有些不耐烦,便想着这人看起来身份不明,不像是个好的,就准备直接让身后的小厮先把人给抓起来。
她正要开口,恰在这时,孟知义又迅速从正院走了出来,他快步走到那身份不明的人身边,急急开口道:“未央,他是我门下的后生,你别管他了,去忙你的去吧。”
沈未央听着父亲话里的意思,却仍旧拧着眉。父亲门下的后生,又怎会在这年夜里不知轻重地在长公主府里乱闯,这事怎么都透着古怪。
见沈未央站着没动,孟知义便更急了,他面色故意严肃起来,沉声道:“怎么?未央,你是连父亲都不信了?”
被父亲这么一说,沈未央便觉得也不好揪着这事儿追问父亲,既然是父亲门下的后生,父亲自然知道轻重,她确实也不必管得太多了。
“未央自然是信父亲的。”沈未央落下这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孟知义立在原地,久久地看着女儿领了一行人远去,心口终于一松。
他又回头看向那‘后生’,忍不住低斥道:“你小子做事总是没个轻重!这可是在长公主府,你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可保不住你!”
听了孟知义的话,那‘后生’却非但没吸取教训,反而嘴硬道:“爹,还不是怪沈未央那小丫头片子,成日里疑神疑鬼的。”
孟知义眼睛一瞪,就要去揪‘后生’的耳朵:“什么小丫头片子?那可是你姐!”
‘后生’撇嘴:“切,您瞧她把我当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