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冰疙瘩如何自燃(重生)(13)
此时沈未央正被敛秋小心搀扶着从马车里出来,见到突然出现在门前的楚瑾,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她漠然从他身边走过,待楚瑾回神之时,沈未央已经走在了前面,他赶紧提步追上。
一边走一边将手里提着的杏仁糕朝她面前送,有些生硬地开口:“未央,这是我专门从东街为你买来的杏仁糕,从前你很喜欢...”
沈未央垂眸,略略扫了一眼楚瑾手中的东西,不由撇了撇嘴,却是客气道:“我已经用过晚膳了,这杏仁糕还是你自己吃罢。”
楚瑾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喜好,她喜欢吃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杏仁糕,而是长公主府里专门按着她喜好做的桃花酥。
从前楚瑾总是看见沈未央买来杏仁糕,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吃罢了。
从前她喜欢他的时候,他的所有喜好她都愿意去迎合,只可惜,那个她满心喜欢着的人啊,却从来没有花费过半点心思来留意她的喜好。
就像那杏仁糕已经彻底凉透了,他却仍旧能够不甚在意地拿到她的面前来。
楚瑾垂下手,拿着一提不被人接受的杏仁糕有些无处安放,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却是对着沈未央又道:“那我明日再为你买些杏仁糕回来。”
“......”沈未央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心头没来由的就生了些疑惑,从前的自己得有多瞎,才会看上眼前这个脑袋瓜永远也开不了窍的傻子。
楚瑾于她,都是债啊,上辈子没还完的这辈子便又添堵来了。
第14章 第十三章
是夜,沈未央唤了敛秋进屋,准备熄灯歇下。
拱门处却有一人掀了帘子进来,那人只穿了一件单衣,浓密的墨发上还淌着水珠,冰冷的眸子里泛了层雾气,应是将将沐浴了进来。
沈未央见着来人,却不由拧了眉,冷声道:“你的房间在别院,以后还是别走错了房为好。”
沈未央的话让楚瑾止步在原地,他愣了愣,匮乏的语言让他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僵硬道:“可我们是夫妻。”
沈未央的神色未改分毫:“名义上是,实质上不是。”
楚瑾轻易便被她绝情的话给堵住,可他却无法轻易放下,她突然不喜欢他了,他总是要问出个缘由,他艰涩道:“未央...你为何执意如此?”
“不为什么。”沈未央扯了扯嘴角,“从前我喜欢你时是一时兴起,如今我不喜欢你自然也没什么理由,只是突然不喜欢了。”
她慢条斯理:“因此,我希望你能兑现我们成亲前你答应我的三个条件。我们各自安好,谁也不耽误谁。”
“可是...”我喜欢你啊,立下誓言要为你遮风挡雨,给你坚实的臂膀依靠,如今你却说什么都不作数了,那我的心意又该落在何处呢?
这些话...楚瑾却无法平静地说出口,他终究只是沉默,垂着头不发一言,不知如何反驳,也不知如何挽留。
“你可以出去了。”见楚瑾仍旧直愣愣地杵在屋里,沈未央冷淡提醒。
他只是点了点头,这次却不再辩驳,听到沈未央这道最后的逐客令后,竟是意外地顺从,缓步离开了。
见楚瑾的身形从拱门前消失,沈未央不由松了口气。
若是放在刚活过来的时候,她待楚瑾必不会像现在这般客气。然而,经了长公主派子墨刺杀楚瑾一事...她对楚瑾的观感便有些复杂起来。
从前她爱他,也怨他,后来心死,再见着他便无悲无喜。
一开始她只是想跟楚瑾撇开关系,从而避免那十多年来她所历经的惨剧,可当她知道从一开始就是她欠了楚瑾之时,她的冷淡中又掺杂些负疚。
在与楚瑾的较量中,她总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心软,所以她时时警醒,刻意让自己在人前格外冷淡。
只有这般以淡漠的外表做伪装,就像是披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盔甲,将所有的恩怨烦恼统统杜绝在外。
敛秋跟着楚瑾出去看了看,回来禀告:“郡主,我见楚瑾公子已经往别院走了。”
“嗯。”沈未央点了点头,敛秋为她熄了灯,她总算是放心歇下。
然而,沈未央这颗心还未放下许久,便又提了起来。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她只好起身,借着从窗外泻进来的微弱月光眯眼细看。
却见是一个高大的人影抱着一大团东西,悄声走了进来。
沈未央蹙起眉尖,这楚瑾大晚上不睡,今夜又想折腾个什么花样来?
那人影只走到沈未央床边便停了下来,将手里抱着的一大团东西放在地上,蹲下身铺展开来。
看这状况,沈未央移开视线,又倒下了床。
楚瑾...竟是想要在她房里打地铺。沈未央心头有些好笑,这人,什么时候无赖到这种程度了?
罢了,赶也赶不走,像块狗皮膏药似的,他愿意睡冷硬的地板便叫他睡去罢。
这次沈未央罕见地没有开口赶人,只是转过身,权当作没看见一般。
楚瑾自抱着被褥一进房,便小心观察着沈未央的反应,见她没再冷言冷语,楚瑾躺在新鲜出炉的地铺上,不由长舒了口气。
只要不赶人便好,不然...他还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与未央拉近距离。
若是他当真住进了别院,他和未央或许就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第二日清晨,一大早便有宫里来的小太监到了府上,只为告知一件事,许久未上朝的圣上要在今日重新登朝议事了,楚瑾作为新上任的少将军,需得穿上礼制的服饰前往。
小太监将衣服也一并带了来,楚瑾晨起练剑还未结束,便火急火燎地跟着小太监进了宫。
沈未央在小花园儿里侍弄花草,不时抬头看看天色算一下时辰,嘴角扬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朝堂上,百官都略感突然,圣上已经足有一月未上朝了,一切政事都交由长公主府经手处置,怎的今儿个又突兀将百官给召集了起来。
众人议论着,有些官员面上略显忐忑,担心圣上这般突然的上朝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长公主立于百官最前,也觉得有些奇怪,依胞弟的性子,对于政事一向是能躲则躲,最近她也并未向胞弟说有务必上朝的事情,怎的胞弟却突然自己做主将百官给召集了起来?
然而,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却不甚在意百官的反应,或者说,他其实从来也未在意过他的朝廷官员。直到现在,在位近十年,皇帝也没能记住朝廷上几个官员的面孔。
他醉心于诗画,对于他的本职工作却是一无所知,反正一切政事交由长姐定夺便好。
他之所以召集百官,也只是为了满足外甥女儿的一个请求罢了,因此,闹轰轰的朝堂上,反倒数龙椅上的皇帝最闲适。
长公主虽然不知胞弟因何生了参与政事的兴趣,但对于胞弟能主动上朝,她却是十分欣慰的,如此,她便想着借这个机会让胞弟略略熟悉一下天下局势。
当今的局势,其实已经每况愈下了,诸侯争霸,皆有反心,不过是借由各方势力相互制衡才能勉强维持晋王朝的安定。
长公主一直在为此发愁,然而,要想在乱世中建立一个超强的势力已然实属不易,更别提是想要震慑各方诸侯,让晋王朝的江山重新稳固如初。
她如今所做,也不过是维持着晋王朝表面的平静,勉力让晋王朝最重要的领地不再被各方诸侯蚕食。
长公主有本启奏,说了一大堆长篇大论,无非是规劝胞弟将心思放在政事上来,居安思危,别被安乐的现状蒙蔽了心智。
圣上听得直打瞌睡,却又不敢真的出声打断长姐,只好耐着性子听着长姐啰嗦完,才终于找到机会将他召集百官的真正目的道出。
小太监看着皇帝的眼色,得了指令,赶紧拿着明黄色的卷轴站在御前宣读圣上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少将军楚瑾多次在军中立功,朕不忍其辛劳,特撤销其军中职位,擢为定远侯。”
旨意一出,百官哗然。
这道旨意...怎么听怎么奇怪,官员们心中反复品味着圣意。
若皇帝是当真看重楚瑾,怎会架空他在军中的职位,只是封了一个名好好听却并无实权的定远侯?还有那句‘念其辛劳’,楚瑾如今才二十出头,又不是戎马一生的老将,何至于会‘念其辛劳’?这怎么听都是一个随意编出来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