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小球有如流星,在他们三人之间飞快地转移。
不能让他们舒服地起速,王训迅速做出了判断。
王训一声唿哨,龙骧队应声改变了队形。
他们三两组合,像是一个层层叠叠的锯齿一样迎上了飞星队的三叉戟。
犬牙交错之间,三叉戟的速度眼看就慢了下来。
在自己的队员组成拦截阵型的时候,王训却陡然提速,如鬼魅一般切入了最混乱的场中心。
缝隙、缝隙、缝隙。
就像庖丁解牛的那把刀,他看见了在所有人眼中不存在的那道缝隙,他通过了转瞬而逝的通道。
而这时,龙骧队的逼迫,让三叉戟之间的配合难免出现了失误。
费胡子给罗修的传球给低了。
一个一闪即逝的影子出现在费胡子和罗修的连线之间。
“被断了,回追!”眼睛还没有确认结果,费胡子已经毫不犹豫地喊出了声。
他的提醒虽然及时,但他本人已经冲得太前,这时已经来不及阻止那个将他们的球抢断的人影。
和出现时一样突然,那个人影已经沿着一个诡异的弧线冲到了飞星队因为快攻而变得散落的队形后方。
留在队形后方防守的飞星队队员连忙从侧面粘了上去,他们要就地将球反抢下来。
但球不在他那里!
几乎在抢断的第一瞬间,王训就已经将球转移给了自己的队友,但他本人继续做着假动作,吸引着所有飞星队球员的注意力。现在看来,这一招俨然奏效了。
在对方全心关注自己的时候,马球早就被转移到球场的另一侧了。
这是他们演练多次的战术之一。
飞星队队员终于看清了那个抢断他们的对手,是四号,对面的指挥官,那个矮所有人一头的小队长!
又是他!
飞星队的防守队员有些热血上头,也不管球在哪,也许就在龙骧队的攻击队员手里,他现在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概念,那就是要利用自己的高头大马冲击对方一下。
让你长点教训!
他驾驭着马匹,画了一个短促有力的圆弧,从王训的背后提起了速度。
这时候,场中所有人都在注意球场另一侧的攻防,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局面再次回到了龙骧队的控制之下,这里是龙骧队的大本营,所有人当然都在为另一边即将得分的争夺而欢呼雀跃。
就连王训自己,都放慢了移动的速度,像是也在观察那边的局势一样。
那名飞星队的队员已经再次提起了速度。
第102章 有绝对盈利信心的投资
“林子前插、大宽传中, 小敬!抓住肋部空当、抓住肋部空当!”贺拔启在场边大喊,俨然一个云教练。
他眼睛追着球场西面紧张激烈的争夺, 忽然心头一动,觉得眼角的余光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他连忙将头向另一边扭去。
只一眼, 他便大惊失色:“王十六!快躲开!”
马球是项危险的运动, 高速行进的马匹和混乱的场面, 一些冲击和碰撞在所难免。实际上,自从马球联赛开办以来, 几乎每一届都会出现至少一次较为严重的事故。
但那龟孙子一看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欺负王十六看着瘦,想把他撞下来!
不行, 自己离得太远了!刚才的提醒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一匹马驶过他的眼前, 将他的视野完全挡住了。
贺拔启眼睛冒火,一条腿已经跨过了球场边的护栏。
这可是在禁军的地盘!欺负我们禁军的高岭之花!那孙子真是不想活了!
那匹挡住贺拔启视线的马匹很快就走开了,贺拔启连忙再看,却发现那里的形势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贺拔启又把腿收了回来。
“哼哼哼,活该吧孙子,王十六阴着呢,看你还招惹他。”贺拔启小声逼逼。
场边,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那边发生的状况, 而这时, 龙骧队方才的那次防守反击已经建功,于是便有人向裁判示意,赶紧吹哨暂停, 场上出现落马事故,需要医生进场处理。
裁判很快吹了暂停。
贺拔启一脸冷笑,抱着手臂慢悠悠地踱步过去。
伤员被人围了一圈,可能要被抬下场去。贺拔启过去,看见王训也下了马,正站在人群边缘,就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说吧,你小子对那可怜的孙子做了什么?”
王训什么都没说,只是扬起自己的新球杆给贺拔启看了一眼。
镀铜的金属头,在阳光下黄灿灿地晃眼。
“哎呦我的眼睛,”贺拔启连忙移开了视线,这要是晃到马的眼睛上,摔一下还真不稀奇,“真是找死呢那孙子,嘿嘿嘿,谁知道你王十六看着纯良,其实心眼大大的坏嘿嘿嘿……”
王训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拨开,他指尖一甩,几颗汗珠被他甩落在地,“我可不是故意的,”他转过头来看贺拔启,“这只能说是天意。”
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流向颈侧。
贺拔启忽然觉得,他们禁军的这朵高岭之花,今天当真是锋芒毕露。
贺拔启还打算说什么,但那边的人群呼啦一声散开了,刚才从自己的坐骑上摔下来的伤员好像并无大碍,这时候正靠着自己的力量,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但他一站起来,就看见人群的遮挡消失之后,站在那里的王训。
对方还对他礼貌地点头。
像是在说:我、记、住、你、了。
那人浑身就是一个哆嗦,“医生!队长!我忽然又觉得,这场比赛我还是不上了!赶紧找人替我……哎呦我这头还有点晕……”
那边又忙乱起来。
“啧,”贺拔启一脸坏笑,“看你把人吓的,他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的。”
贺拔启又要拿肩膀去撞王训,结果却撞了一个空。
“别贫了,比赛还没结束呢。”王训已经重新坐在了马背上,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从他们头顶落下的阳光隐藏了他的五官,让他身上仅存的稚气消失。
他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
贺拔启看着他用约定的手势暗号指挥自己的队员,随着他的每一个手势,场上的龙骧队球员迅速地整顿起来,就像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
不,他们本就是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
“领先两分而已,接下来,飞星队就只能看我们得分了,驾!”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训便已经连人带马在贺拔启眼前消失。
贺拔启看着绝尘而去的王训,忍不住叉着腰摇头自语:“啥费胡子罗修甘道青啊,光卖相就没得比……等今年联赛咱们龙骧一亮相,所有人,还不都得跪着看咱们禁军这朵高岭之花!?”
这场比赛剩下的时间里,飞星队果然只能看着龙骧队接连得分,最后只得咽下了十五比二十七的苦涩惨败。
场边,巨大的座钟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宣告着比赛的结束。据说这是国子监刚做出来的计时器,今日在这场友谊赛上是第一次试用,好像还是葛将军向宫里借来的,一会就要还回去。
比起从前用漏刻和线香计时,这种计时器的出现,终于可以让人人都能时刻关注比赛剩余的时间,今日无论赛场上下气氛都比以往紧张得多,无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其实,早在去年的时候,梁令瓒自己鼓捣的擒纵器一出现,机械时钟的基础就已经产生。只不过,那时候他的擒纵器是以水力或者说是重力驱动的,他进入国子学之后不久,就以那个擒纵器为核心机关,做成了一个每刻钟有机关人出来敲一面小鼓报时的艺术品。
他将这个报时器献给了皇帝。圣人倒是很高兴,当个新玩具一样玩得不亦乐乎,时常就要拎个水壶亲自给里头加水。但是李馥知道之后,立刻就意识到了梁令瓒已经走到了发明时钟的关键点上,于是连忙让人带话,让他试试钟摆结构,放弃水力驱动,用钟摆的震荡来保证平稳的节拍。
李馥这时已经意识到了,老梁恐怕原本就是个留名青史的人才。
在李馥的启发之下,最近梁令瓒终于把外表和后世酷似的座钟做出来了。现在的钟摆时钟虽然体积庞大、很容易坏,但已经是计时工具精确化的一个巨大突破。李馥回到宫里之后,每天都和她爹先前一样,玩钟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