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所思(4)
不过甄珠也不气馁,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顿也饿不成个瘦子,她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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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车马店住了一个月,时间到了暮春,阿朗的伤好的七七八八,甄珠便想着离开了。
古代没飞机,车马也慢,她空中飞人满世界游山玩水的生活自然要结束了,赶紧找个喜欢的地方定居是正理。而京城显然不是宜居之地。
她虽不是很在意原身的身份问题,但也知道这时候从良的青楼女子不受待见,更何况珍珠姑娘以前是花魁,等她瘦了,肯定有许多人能认出她来,万一哪天街上走着走着都遇到个前恩客,那岂不尴尬?
所以还是离开吧。
最后决定去离京城不算太远,以花闻名的洛城。
雇了辆马车,一路颠簸,最后到达洛城时,已经是三月春暮,桃李谢了,却正好赶上牡丹开,满城都笼罩在花香花影里,没有拥挤的游客,竟比甄珠想象的还要美。
到了洛城,第一件事是买房。
古代盲甄珠在阿朗的提醒下才知道要去牙行,找了牙人后说出条件、看房、讨价还价,最后去官府盖戳过户,程序比现代简单许多,两天后,两人依旧穿着估衣店买来的旧衣,背着扁扁的包裹,站在了新家门口。
这是洛水北岸的铜驼坊,一个叫柳树胡同的小巷子,胡同中段有座小宅子,左右皆有邻,推开门,便见瓦屋三间,庭中一棵柿子树,一棵枣树,还有一株正开着云蒸霞蔚般绚丽花朵的洛阳红牡丹。
以后,这便是她在古代的家了。
甄珠打开门,双手展开做云雀高飞状:“新生活,我来了!”
路旁有行人路过,看着这个胖女人做着奇怪的动作说着奇怪的话,纷纷投以侧目。
阿朗看着宁谧的小院,再看着她。
几个月来,狰狞的脸庞上头一次露出浅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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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迁新居,有许多事要忙,然而到了洛城后两人一直马不停蹄地忙活着,此时都又累又饿,甄珠想想自穿越以来,五脏庙兄便没享受过什么好的,遂一挥手,豪气地道:下馆子,好好吃一顿!
闻言,阿朗拿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要减肥?
甄珠语重心长地教诲他:“这个呢,就叫生活的智慧。减肥是要减的,但偶尔大吃一顿也无妨,不然若连一次尽情吃喝都不能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做人呢,需要长期的克制,但也需要偶尔的放纵。”
阿朗有些没太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她总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没关系,他只要记住,然后点头就是了。
到了洛城,自然要吃水席。
出了胡同,正值日暮,不远处洛水上传来丝竹歌吹之声,歌女温柔婉转的喉伴着红牙檀板,悠悠如河岸杨柳,四下里有高楼瓦屋,参差错落,茫茫暮色中,万家炊烟袅袅升起,恰如蒙蒙烟雨,正是洛城八景之一的“铜驼暮雨”。
一个胖女人,一个小瘸子,两个还穿着估衣店旧衣的土老帽儿,溜达在铜驼大街上,睁大眼睛看着这如画美景,最后昂首挺胸进了一家洛水河边的酒楼。
却不过半柱香后,便又垂头搭脑地出来了。
甄珠仰天唏嘘。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一席全须全尾的洛阳水席便要十八两银子,次一等的席面也要八两。她刚刚买宅子花去一百两,如今整打整算,也就剩了不到二十两银子,真真是吃不起。
果然无论何时,赚钱乃第一要务。
唏嘘过后,甄珠立下赚钱的壮志,又摸摸欲要造反的肚子,冲阿朗道:“嗯,大丈夫不拘小节,今儿咱们先凑合下。”说罢,便将他拉到不远处一个路边小馆里。
小馆前挂着迎风招展的招子,上写着个大大的“面”字,是家只卖酸汤面的面馆。
甄珠走进去,要了两碗面,面色黧黑的面馆老板“欸”了一声,利索地煮面下锅。
白面做的面条儿,清汤里滚成一条条银鱼后捞出,粗瓷碗里早放好了盐、陈醋、秋油、香油,还有必不可少的切得碎碎的青蒜苗,刚煮过面的热汤舀起一勺,直冲冲倾倒进粗瓷碗里,顷刻间,酸味儿、香味儿伴着热汤水汽升起,还有那点睛的蒜苗,春日里最清爽的一味,滋味都被那热汤激出来,直冲人鼻间。
最后将那刚捞出的面条儿落入粗瓷碗里,白的面,琥珀色的汤,汤面上漂浮的青青蒜苗,便是盛具粗陋,也令人食指大动。
甄珠有些好奇地挑了根面条,吸溜进嘴里,那清爽微酸的滋味儿便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落到肚里更是熨帖,仿佛寒冬里喝上一口热粥,盛夏里挖一勺西瓜,未必是人间至味,却正与时令相宜,一口下去,叫人从头舒服到脚。
甄珠再不迟疑,挥着竹筷一口又一口。
既然铁了心今儿要放纵一场满足五脏庙,她便不会再斤斤计较这碗面多少热量。
阿朗则比她凶残多了。
他像是饿狠了的野兽,囫囵地大口吞咽着,风卷残云般,片刻就将一大碗的面条下肚,他又端起碗喝汤,喝得干干净净,涓滴不剩。
甄珠吃面间隙抬头看到他的模样,愣了一瞬,说道:“你慢些吃。”
阿朗点点头,然而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直到一碗面全部下肚,他才愣愣地看着她,旋即慢慢低下头,耳朵尖儿上冒出一点薄红。
甄珠笑了,摸摸他杂草窝似的头顶,冲老板喊道:“再来一碗面!”
“好嘞!”老板爽朗地应声。
最终,两人吃了三碗面,花了十五文钱,吃地肚儿溜圆,吃罢沿着铜驼大街,看着路旁林立的商铺,一路溜达着回了柳树胡同。
进门时,左邻的门槛上坐着两个妇人。
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圆脸盘,杏核眼。另一个年纪大些,三十多岁,颧骨高高突出,脸条细长,眉淡眼细,面相有些刻薄。
两人正嗑着瓜子说着话,见了甄珠两人,那面相刻薄的妇人便热情地上来打招呼。
“妹子,新搬来的啊?这张老三的宅子是你买的?这宅子虽没几间房,但院子大,得花不少银子吧?这是你……弟弟?你男人哪?”她连珠炮似地问了一串。
伸手不打笑脸人,甄珠笑着答了话,却只自我介绍姓甄,别的实话一概含混过去。
妇人有些悻悻,脸上倒依旧一派热情,自我介绍姓夫家姓郑,人称郑大娘子,旁边那年轻的圆脸妇人夫家姓张。
郑大娘子家在胡同口住,男人是屠夫,家里兄弟多,个个都是能干的,在郑大娘子口中,郑家是这柳树胡同里数得着的场面人。而那张小娘子家就是甄珠左边这家,男人是衙门里的捕快。
说完自身,又旁敲侧击地打探甄珠的来历。
甄珠笑盈盈地听着,不时应和两声,但对她的打探,依旧一概含混过去。
最终,郑大娘子也没能从甄珠嘴里抠出更多消息,只知道她从京城来,没有男人。
于是她自个儿便觉得没趣儿了,撇撇嘴不再纠缠。
甄珠和阿朗终于得以进门。
进了门,甄珠拍了拍胸口:“真可怕。”
三姑六婆猛于虎啊。
第3章 怎么赚钱
铜驼坊人烟稠密,一条铜驼大街贯穿了坊内,街两旁鳞次栉比地满是各色店铺,茶楼酒肆、粮油杂货、成衣绸缎、药铺医馆、铁匠皮匠、青楼赌坊……街边儿上还有摆摊的算卦的卖艺的挑了担子卖菜的,等等种种不一而足。
甄珠走在大街上,边走边看,越看越摇头。
自打意识到自个儿如今是个连水席都吃不起的穷光蛋后,赚钱大计便被甄珠立即提上了日程。
虽说十几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少的钱,甚至一家五口省省都够过两年了,她和阿朗两人,只靠那十几两银子就是撑个三四年都没问题。
但是,“过得下”和“过得好”,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