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纨绔(20)
文宣帝一怔:“韩关易瞧着不过三十,儿子都这么大了。”
老太监僵了僵后背,更加伏低身子,言语里带着谨慎:“陛下,韩将军非骠骑将军,而是前大将军韩连成,淮西王长兄。”
回忆半晌,文宣帝才想起韩连成这么个人物,他执起金樽,抿了口酒,叹道:“倒有他当年的两分风采。”
老太监惶恐,僵直着背不敢言语。
“那个……可是洛丞相幼子?”文宣帝又问。
老太监抬头看,垂首道:“是,洛少爷今年方十四,第一次参加春猎,性子爽朗敦厚,与几位小皇子关系都挺好。”因着与洛西熟识的关系,他便替洛玉美言两句。
文宣帝没说话,温吞喝了半杯酒,命老太监拿个玉盏与他。老太监陡然一凛,如芒在背,吓得手心出汗,赶忙拿了玉盏呈上。文宣帝亲自斟酒,哂道:“赐酒。”
老太监伏低叩首,双手接玉盏,弯着腰端到洛玉面前,凛声喊道:“皇上赐酒——”
一瞬间,百官齐刷刷往这儿看,各有思量,表情不一,或探究或寻味,方才还热闹吵嚷的宴会,霎时针落有声。洛玉诧异万分,来不及思索,出来跪谢接酒:“谢主隆恩。”
俨然,洛玉成了整个晚宴的焦点,接下来的时间,熟悉的陌生的人纷纷向他敬酒,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这些人,大部分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洛玉不能拒绝,笑吟吟全干了,李显、陈家兄弟护着他,替他挡下不少。
文宣帝看得高兴,赞扬洛承南教子有方,洛承南诚惶诚恐,忙伏身叩谢。
文宣帝呵呵笑,大臣们跟着笑,大皇子赵天奉与赵天胤神色各异,皆沉默饮酒。也许醉意上头,头脑大抵不够清醒,文宣帝在群臣堆里巡视扫略,忽而发话:“苏侍郎鞠躬尽瘁,治理潮县洪灾有功,解朕烦忧,朕还不知如何奖赏,来,也赐酒一杯。”
角落里的苏明卓出来叩谢接酒,眸中隐隐不安。
果不然——
“朕思来想去,欲升你为大学士以做赏赐,如何?”文宣帝沉思道,形容严肃,不似玩笑。
一语惊雷,在座皆色变,新科状元进官场便顺风顺水,一路高升,本就不服众,且这户部侍郎的板凳还没坐热呢,眼下又擢升,既前所未有,更不合规矩。
苏明卓还算淡定,行投地大礼,埋头道:“臣惶恐,潮县治灾乃微臣份内之事,且非微臣一人功劳,实属尚书大人领导有方,微臣只尽了绵薄之力,不足称道。”
此时前方端坐的赵天胤面沉如水,死死捏着酒杯,赵天奉从容轻笑,细细观摩品味这场好戏,侍奉在文宣帝左边的董贵妃也笑盈盈的,温柔地把六皇子赵天恒抱到腿上坐着。
“爱卿谦卑,”文宣帝道,敛了肃穆神色,转而一笑,“那这回的功劳朕给你记下,待下回一并论赏。”
“谢皇上。”苏明卓道。
“众位爱卿,”文宣帝收回目光,朝众臣举杯,“请!”
紧张的气氛消散,众位大臣不迭举杯相应,齐声道:“谢皇上!”
第19章 春猎
经此一遭,晚宴的气氛沉默许多,大家笑着推杯换盏,心里却都打鼓,搞不懂今晚唱得是哪出。
原先敬酒的悉数散开,洛玉终于能歇口气,喝了半碗醒酒汤,感觉稍稍舒服了些,另外三个皆默然吃菜,安静得像鹌鹑。
文宣帝饶有兴致与面前几个大臣交谈,说些体己的话。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那几个都平静得很,对答如流,不时说说其它有趣的见闻,从容淡定,文宣帝甚是满意。
赵天胤仰头喝完杯中的酒,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若有所思。
右边的赵天奉心情似乎不错:“二弟,咱兄弟俩喝一杯。”
赵天胤噙着笑举杯:“该我敬大哥一杯才是。”
兄友弟恭,委实和睦。
董贵妃替文宣帝夹菜斟酒,很是大方体贴。被她抱在怀里的赵天恒趁空一猛子爬出来,执筷去夹桌子右上角的水晶肉,因为隔得远,他够不到,只得踮着脚,费力伸长手,但还是差一点。
皇后柔柔看着这边,朝他招招手。
六七岁的孩子不大懂事,见人家招呼,就屁颠屁颠跑过去,奶声奶气喊道:“皇后娘娘。”
因着没提防,人竟跑到另一边去了,董贵妃刹时变了脸,但一瞬间,又恢复笑意吟吟的温柔模样。
皇后和缓应声,伸手夹菜予他,正是先前他想要的水晶肉。
“吃吧。”
赵天恒小声道:“谢谢皇后娘娘。”
他朝董贵妃看了眼,董贵妃无甚异常,只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但眼里饱含宠溺。他觉得有些紧张,埋头看了眼碗里的肉,抿了抿嘴唇,又端着碗乖乖回去,至于那块水晶肉,从头到尾都没咬一口。
文宣帝看着这一切,不作声,全当没瞧见。
只是,夹菜的时候,顺手给皇后娘娘夹了块香软的白糍糯米糕。
董贵妃看在眼里,面上无甚反应,放在桌下的手,用力绞着裙摆,她重新抱起赵天恒,执起筷子,轻声问道:“天恒,想吃什么呀,母妃给你夹。”
赵天恒不敢看对面的皇后,垂着脑袋,胡乱指了指。
皇后瞧也未瞧这边,自顾自细细品尝糯米糕,优雅至极。
洛玉这个位置,恰好能将她们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兀自吃菜,装瞎作聋。
月至中天时分,晚宴结束,酒的后劲儿上头,洛玉醉得站都站不稳,最后被阿良背回帐篷。李显他们也没好到哪儿去,皆由自家侍从搀扶回去。
陆羡的帐篷与洛玉靠得近,他刚从刘瑞堂帐里出来,行至这儿,撞见一抹鸦青色身影。
他眼睛一亮,喜道:“东林,来找师叔吗?”
他们都是几个人住一个帐篷,陆氏相关的人基本都在这边,但一直没看到韩东林,想来应该是在淮西王那边。
韩东林愣了愣,颔首以应。
“师叔喝了点酒,刚刚睡下了,有甚事明儿说罢。”陆羡一面说道,一面掀起帘门,“不如进来坐坐,喝杯茶,正好师兄们也在。”
韩东林忽而犹豫片刻,帘门一掀,帐篷里的人皆向外看,他推脱不得。
“好。”
陆羡引他进去。
而不远处的帐篷里,洛玉因醉酒发烧,恍惚难受得紧,阿良打了水跟他擦拭,反反复复数回,他终于睡过去了。
阿良叹气,将温热的帕子再次打湿,拧干,给他敷脑门上。
洛西放心不下,应付完那些人,跑到这儿探看。
“适才睡下了,”阿良回禀道,端起水盆,“大少爷请先坐会儿,奴才给您备茶。”
洛西摇头,轻声道:“不必,我还有事,马上就走。”
“是。”阿良道,“那奴才先去换水,大少爷有甚事就叫一声。”
洛西嗯声,见洛玉也没甚大碍,呆了会儿,轻手轻脚离开。
夜间的时间总是特别快,韩东林从陆羡他们帐篷出来,多数帐篷已吹灯熄火,只帐篷外面的火把滋啦烧得旺,他裹紧衣裳,走了几步,顿住,回身往后面瞧了瞧,那一片的帐篷都熄了灯。
他独独回帐篷,他那处住的人多,有十来个。
杨英跟他住一处,看人进来了,放下书,问:“等半天不见你回来,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呢。”
“在陆师兄他们那里留了会儿。”韩东林回,脱下外衣挂好,欲端盆出去打水洗把脸。
“早些歇息,明天一早就得起来呐。”杨英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倍觉困顿,于是收好书,准备睡觉。
“嗯。”
翌日早上,阴天,昏沉沉随时要落雨的样子,等到晌午,乌云退散,天变得晴朗。所有人到猎场外集合,等候春猎开始。
宿醉一夜,洛玉精神不是很好,他本就没甚兴趣,便混迹在人群中打发时间,全程跟着大部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