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纨绔(12)
除了石像和龛位,四壁徒空,角落里结满蛛网,看样子这里早已成了蛇虫鼠蚁的家。
洛玉出去,轻轻合上门。
刚出院落,山下洪钟再响,钟声回荡在山崖间,绵长久远,良久才消散。
他想原路返回,却发现有人从那个方向过来,就转而由祠堂后面绕行,这方山路崎岖,弯多路窄,且临近山崖,很不好走,等距离足够远了,又绕回原路。
第11章 庙宇
松树林北方,突兀生出一片繁盛茂密的云杉,沿路走着,还能看见葱翠的鹅掌柴。
一穿靛青长袍的人背靠细瘦的树干,叹气颓丧,他的衣袍好几处撕烂,脸青肿,嘴角破了,他用手摸了一下嘴,疼得吸冷气。
好不容易寻到锦旗,连林子都没出,就被人家抢了去,还连着挨了一顿痛打。
一路到半山腰,抢夺锦旗的不少,洛玉连着换路线,尽量走人少偏僻的地方。出祠堂到现在,短短的时间内,山下已撞了三回钟,除去他和陆羡,还剩六面旗,这余下的三百人,竞争只会愈加激烈,明里暗里,肮脏勾当横行。
他进云杉林,听见林中深处传来熟悉的咒骂声,他本想绕弯离开,忽然记起是谁,寻声找去,果然,是韩青云那小子。
被他打骂那个——杨英,右脸还未消肿,左脸又挨了两耳刮子。他在家乡时,因文采学识过人而处处受尊敬,谁见了都要称他一声“小先生”,辛辛苦苦考到京都,淹没在一堆天之骄子中不说,还得忍受跋扈的官家子弟的欺辱,他惯来斯文循礼,遇到这些个烂账,反抗不得,也不敢反抗。
他寻着锦旗,为求保险抄小路,结果倒霉催的遇到韩青云。
这厮霸道凶恶,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他咬牙忍受,护好锦旗不被对方发现,可一个踉跄摔倒——
韩青云眼尖,将那一点红逮住,猛地一抽,锦旗到手。
杨英激动得红眼,忙扯住一角,哀求:“世子……”
而后换来结结实实的一脚,他后仰摔得七荤八素,一时激动恼羞反应迟缓,等重新站起来,韩青云都没影了,面前,变成了华衣锦服的俊逸少年郎,那人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一双狭长深情的凤眼饱含笑意,所有深沉皆隐在晦暗里。
……
日落黄昏,暮色四合,残余的微弱日光照射青灰的房檐,在墙角投下亮线,归林的鸟儿飞了一群又一群,武试最后一批人才不情愿地出来。
高台上的红榜依次排列十二姓名,清点人数完毕,只等主考官宣判最后的结果。
章晋丰主持文试,李荣年没来,武试主考官是另一位吴侍郎。
洛玉榜上排十一,跟韩东林相比,也就多了个“十”。李显没进,他跟其他学生争执打架被巡逻队逮到,一行人灰头土脸被赶下山,至于韩青云,名列第七,他站在众人中间,正在接受大家的祝贺与恭维,惬意十足。
“若不是那群龟孙儿,小爷定榜上有名,”李显愤恨骂道,“下回教他们好看,狗娘杂碎儿子!”
他嚣张跋扈惯了,比赛倒是其次,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心里骂了那群人千百回都不爽快。甫一回首,瞥见他口中的狗娘杂碎们正欢喜簇拥在韩青云周围,心中连连啐口水。
等后续处理得差不多了,副考官叮嘱吴侍郎,可以宣读晋级名单了。吴侍郎凝重颔首以应,拿起红折子欲上台宣读,徐绍蓦地伸手把他拦住,冰冷打断道:“吴大人,烦请稍等。”
吴侍郎疑惑,但深知这位少卿大人的脾性,即便心中不悦,也都应下。
徐绍招来官兵,沉声吩咐,官兵受命,径直拿下韩青云。
沉浸在喜悦中的韩青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拖到高台后扒了衣服裤子,他哪受过这种屈辱,高声叫嚣挣扎,脑子就像面粉遇着水——糊成一团,发蒙之际,却见他们从自己身上扒拉出一个铁黑玩意儿,没来得及看清是甚,就听到——“大人,找到了!”
徐绍踱步上前,微微弯腰俯视他,粗糙的手掌拍打他的脸:“韩世子,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可有要说的?”
韩青云瞪大眼,没大明白他的话,梗着脖子怔愣愣反问:“什么?”
徐绍嗤笑,把玩着收缴的铁四指,部下将两人带过来,是杨英和一个不认识的人。
杨英垂首,兀自解开衣裳,白嫩的胸膛左边,郝然一个青紫印记,看形状,恰好能与徐绍手中的铁四指对上。
他心里咯噔一声,知其中有诈,想辩解,却被官兵们死死按在地上,而后寒风飕飕,身下一空,被抬到板凳上,接着就是重重无情的板子。
后面的学生们听到哭嚎,面面相觑,高台上考官们聚拢商讨,完毕,改榜换名单。
底下一片哗然,你一言我一语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青云的名字换成杨英,因为违规伤人并且携带武器,大理寺公事公办,取消其参赛资格,并同那些个藏匿武器的一起收押天牢半月以示惩戒,而根据书院的规定,他们在未来三年都不得再参与学院比试。读书能有多少个三年,况且人才代代出,长江后浪翻涌。
当晚,洛承南回府,洛玉自然免不了挨罚,暂且不说。
韩青云入狱,淮西王府乱成一锅粥,淮西王气得发疯,进天牢探望时,险些一巴掌将韩青云拍到墙壁上。
自这一晚起,坊间突然传闻,京都某位权贵少爷与春风楼歌妓月霜有染,一来二去,月霜竟有了身子,贵少爷不知姓甚名谁,但月霜的熟客也就那么几个,且有人曾在淮西王府前看到她,这位的身份便逐渐明了。对于权贵来说,流连风月场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但玩归玩,凡事得有度,这种事儿,定然是极不光彩的,一时之间,高门少爷与名妓苟合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后两日,月霜没了踪影,活生生的人竟凭空消失了,有说她教淮西王府接走,有说她独立离开京都,人们吃饱了凑一块儿闲聊,关于八卦的话能装一箩筐,娼.妓、高门、应天学府……
此等名满京都的殊荣与风光,堪比当年韩将军沙场杀敌立功。
气还没消完的淮西王听到这些,差点把桌子拍烂。
书院比试终赛定在二十八,二十五六两天休假,恰好,尚佛的老夫人要在这两天去拜访寒山寺的云空大师,故趁此带着洛玉去祈福。
寒山寺隔京都约一个时辰路程,天麻黑出发,到寺庙时东方刚渗出曙光,大半个天空被墨蓝笼罩,山中浓白的晨雾缭绕,将视线隔绝,林子里偶尔飞出两只早起的鸟儿,喳喳唤叫。
马车稳当停住,马夫掀开帘子,将老夫人请下来。
早晨的山间景色虽好,但寒气浸骨,直溜溜往衣服里面钻,一下车,那冻人的冷气贴着裸在外头的皮肤,洛玉不禁嘶嘶两口气,他将温热的手炉塞给老夫人,扶着她,祖孙俩一齐进去。
这么早的时间,寺庙里香客颇多,或虔诚烧香祈福,或坐在大殿内听僧侣诵经。
老夫人从沙弥那儿要了两炷香,分一炷与洛玉,来到祭坛前,祈祷、上香。彼时天地白茫茫,在目光尽头相连为一体,袅袅的烟缓慢向上,消散于半空,远处晨钟敲动,古朴深远的钟声回响在天地间,余音悠长,洛玉心头一震,他以前不信神佛论,而今却油然有了三分敬重感,拿着香,捧手作揖,真心实意拜了拜,然后郑重把香插好。
上完香,按例进大殿捐香油钱。
殿内陈列许多金身佛像,每尊佛像前设有蒲团,香客们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在心中诉说祈求,有的参拜完,会顺手放些贡品。
云空大师正在讲经,沙弥将老夫人引到大殿里听讲,洛玉对这个不感兴趣,便自个儿在寺庙中转悠。
他转完大殿,时候尚早,向过路的师父询问,附近有甚好景,师父指路殿后紫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