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男主黑化了吗(149)
腰身窈窕,长发披肩,是个女子。
她鬓发飞扬,凝神下视,素手纤细,拿着把短刀,沉肩坠肘,一刀又一刀,硬生生将一条又一条血红的纹路斩断。
正是江晚。
她由乔五儿话语中,已经将真相推测得七七八八。手指扣着那枚戒指,凝神静气,竟然真的冲破了乔五儿加在她身上的禁制,等不及再破去喉咙上的禁言咒,就已经纵身飞去,试图帮一帮自己师兄。
江晚手上的那个戒指非常有用,她也正因此有恃无恐,一路穿行,视魔物落石于无物,瞬息间便逼近了战场中央。
她的修为先天受困于现有的身体,并不高深,不仅无法晋阶,实际上许多事情都做不了,只是她待在这具身体中的时日尚浅,还未察觉到。
比如无法生育。
薛怀朔为自己师妹担心那么多,思虑那么多,暗狠狠的决心也下了那么多,却不知道这百般忧心根本就是一场空。
在场众人中,江晚的修为着实不高,但她手上有个高防橙武,倒也没受什么伤,有惊无险地把纠缠住自己师兄的锁链一一从根部斩断。
西灵元君注意到她,又惊又怒,发现普通攻击伤害不了她,便远远腾起数米风浪,直接把她弹出去百来米,撞在山壁上。
江晚其实没受什么伤,在山壁上撞了一下,肩膀有点痛,伤轻得防护禁制根本就没弹出来。西灵元君的意思也不是伤她,只是要赶她走。
刚才乔五儿也不是要伤她,虽然脖颈上的伤口吓人,血流了很多,但是并没有伤到喉管气管。
薛怀朔已经无力再继续开着自己的三昧,虚空中的眼睛齐齐熄灭,凝着黑雾的锁链随着法阵被毁掉已经全部消失。
他原本不好找到那个毁去锁链的人的方位,此刻忽然听见什么被撞在山壁上的声音,略一判断,知晓不是敖烈,立刻往那个方向飞去。
上手一摸,果然是自己师妹。
薛怀朔摸她的脖颈,摸到一手血,腥甜味很重,再摸她的肩膀后背,摸见她缩着身子,知道她痛,急切地问:“你怎么样?”
江晚想回答,但是她发不出声音来,乔五儿的禁言咒还结结实实地把她的声音束缚住,她只能把师兄的手扶到自己嘴唇上,希望他能读懂她的唇语。
薛怀朔关心则乱,见自己师妹一点声音也没有,心里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他自然清楚自己师妹修为不够,在这样的地方跌摸爬滚极其危险,刚才她不顾一切去毁掉阵眼,肯定受了伤,他只是不确定受伤多重。
这样的情况也没法细细探查她的经脉,见她引着他的手去摸口鼻呼吸,心下更是慌乱不堪。
他用的义眼已经在他大脑附近待了上百年,傀儡印日日暗示、日日牵引,只是为了他在遇见江晚的时候下不了杀手、怜惜她关心她、保护她关切她、为她献上一切。
薛怀朔修为高深,对这种控制自己心神的东西天然排斥。他出关之后,修为节节增长,若不是那两枚傀儡印安放的时间太早,身体本源的排斥与不适早就教他发现了一切。
方才那阵莫名的异香废掉了覆眼白纱南流景,让他无法再正常视物;同时日渐强大的修为与神魂无法再忍受傀儡印的支配,两相冲突,误打误撞让他把带着傀儡印的义眼给取了出来。
如今傀儡印虽然离体,但是长久以来的心理暗示并没有那么快消弭殆尽。
保护她、怜惜她。像个负责任的兄长一样,爱护她是因为她是你妹妹,你不能伤害她、不能唐突她,要教导她收心修行。于她的事情,你要千万小心,处处细心,便是自己受伤,也不能让她痛苦。
直到……
薛怀朔听不见脑海中隐隐的声音来自哪里,也听不见这话的后半截,他只是惊恐地在摸自己师妹的脸。
他满手都是她的血,听不见她的声音,凝神仔细去听,恍惚觉得她又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疼得受不了了。
第107章 太乙近天都(下)
薛怀朔还小一点的时候, 比现在话要少得多, 他接触人群的几次经历都不愉快,从书上读到那么多背叛、党同伐异,理解不了, 师父又告诉他这只是人性,不必过多苛责,没有意义。
他想来想去,觉得要是能选, 就不做个瞎子, 做个哑巴就好了,就不用和别人来往了。
师父说:离群索居者,不是圣人, 就是野兽。
薛怀朔觉得圣人难度太大, 当只野兽也好。
就算只是野兽,看见自己平常护在身下的乖崽崽被人欺负得说不出话来, 也是会控制不住生气的。
江晚见他表情又惊又怒,便知道自己师兄怕是误会了什么,但是现在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拉过他的手,试图在他手心里写字。
然后江晚就懵了。
因为她好像并不会写这个世界通行的繁体字。
繁体字她当然能看懂, 但是看懂和写是两个概念,她唯一会写的几个字还是走法要求配合的那几个常见施术字眼,但是现在在师兄手上写急急如律令有什么用啊!
她以为几个月时间太短, 应该先学保命的术法,现在没想到竟然是栽在文化课上!
他们这边沟通不畅卡住了,相对无言,西灵元君却没闲着。
西灵元君刚才被硬生生从源头毁掉了法阵,看着本来已经困死的猎物生生逃脱,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敖烈目睹了场上发生的一切。他只看见江晚弹飞出去,和薛怀朔一样想当然地认为她伤得很重,又看见虚空中的眼睛齐齐消失,便猜到自己堂兄没办法再继续维持强度如此大的修为消耗。
也就是说,薛怀朔又陷入了无法视物的境地,而且修为消耗非常大,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和西灵元君旗鼓相当地斗法。
敖烈虽然平常憨一点,但该出来担当的时候从不撂担子,当下便乘胜追击,手上的箭羽连连向外射去,仿佛天外游龙,矢矫而至。
他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管还在源源生长的法阵,手上数支箭羽都朝着西灵元君悬在半空中的那颗头颅射去,希望能将她一举击破,从而让所有法阵全部崩毁。
但是他那几支破空而去的箭羽,却一点回响都没有,仿佛扎进一团棉花里,瞬间就被黑烟吞没。
法阵中召唤的魔神霎时间都朝敖烈涌了过去,也不上手伤他,只是捶打四壁,将还幽幽亮着的夜明珠全部砸碎。
西灵元君筹划此事已久,这间密室中的方方面面都是她费尽心思构想的,夜明珠下装饰用的金粉其实是致幻药,剂量不大,怕人察觉,放在灯下,希冀能将进入这间密室的人思绪扰乱,让她更有机会下手。
如今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也不忌惮教他知道,金粉纷纷扬扬地洒了他满头满脸。敖烈察觉到这粉末不对劲,捏了个术法试图将下落的金粉全部吹走。
可是他一旦腾开手去折腾那些金粉,就无瑕□□他顾,霎时间被周围的魔物逼上来缠住,行动艰难起来。
西灵元君见敖烈已经在围攻之下显了败相,她又不打算杀他,也就没再管他,打算先收拾了薛怀朔,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颗屑金丸拿到手。
她夫君对她那么好,她当然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夫君。
西灵元君既然不忌惮害他性命,只是为了他体内那颗屑金丸,手上自己不会留情,自她血肉中生出的魔神手上还缠着条龙筋,手臂一甩,便像鞭子一样,兜头击向角落中的二人。
薛怀朔五感不通,如今又心焚似火,脑内被傀儡印的残留影响搅得乱七八糟,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身后突袭而至的杀招。
江晚是看见了,但是她如今说不出话来,慌乱之中也没有别的办法,一把将自己师兄翻身压住,靠着手上那个戒指硬接了这一鞭。
不得不说这个戒指真的有用,是她来这里之后见到过的最强力防御外挂。这样惊艳一击,一点也没有伤到她,只是冲击波太厉害,漏出来的一点点把她的发绳给割断了,她的头发都散下来了。
薛怀朔的表情都僵在脸上了,他虽然看不见,但是离自己这么近的冲击波还是能感受到的。他只听见砰的一声,然后便是乒啉哐啷一顿乱响。
刚才西灵元君杀意澎湃,一招逼到近前,却被什么东西一挡,给完全弹飞出去,这一鞭的余威将屋子中残留的瓶瓶罐罐全部打碎了,瓷片水痕飞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