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已经在别人的卷子上看过了,但王启航依旧装模作样地扫视了古诗文填空的题目一眼。
“啊呀,你们这次考试的卷子好像没有这个诗经内容啊。让我看看名字……陈萍儿,你这个纸条是提前准备好的?”
陈萍儿目瞪口呆,陈萍儿张目结舌。
她那平滑朴素的心眼儿,万万不足以支撑老狐狸的这把套路,当场整个人就蒙了。
王启航老师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和气模样,他把陈萍儿的卷子折了折,拿在手里,稳重地迈开了步子。
“你们刘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叫巡考这么久还没回来。来来来,咱俩一起去找巡考。”
王启航走到门口,对全班考生发出警告:“大家就不要作弊了,你们这也看到了,代价太大了。我请隔壁考场的老师帮忙看着点,你们也上点心,啊?”
全班考生点头如捣蒜,没人想在这么可怕的监考老师底下作弊。
何况哪个傻帽作弊要抄语文啊!
王启航对站在座位上僵成一块的陈萍儿挥了挥手:“你过来。”,又顺手按了一下云飞镜的书桌。
云飞镜恰好坐在走廊窗边,又靠近门口,所以现在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王启航老师肥嘟嘟的阴影之下。
王启航弯下腰,胖胖的面饼脸喜庆地如同财神。他笑眯眯地对她说:“到底年轻吧,考场里吵什么吵——好好考试。”
云飞镜睁大了眼睛。
姜还是老的辣,她彻底服了。
第23章 鬼哭狼嚎
世上能在王启航老师笑容俨然, 但是威慑力十足的目光下,依然还坚持和他唱反调的人是很少的。
至少欺软怕硬,甚至不敢单独面对云飞镜的陈萍儿绝不在其列。
王启航老师甚至没用再多和陈萍儿说一句话,也没用伸手碰陈萍儿一下。
他就拿着陈萍儿的那张卷子, 站在门口无声地看着已经哭出声来的陈萍儿。
三秒之后, 陈萍儿不甘不愿地动了。她垂着头往门口走去, 去和王启航一起找巡考老师。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 这代表着陈萍儿作弊一事彻底发酵大了。
在带着人去找巡考老师之前,王启航老师先请了隔壁的监考老师过来监考。那个监考员是个老教师了,眉心有两道很重的刻痕。
她显然这些年什么阵仗都见过, 来了教室一句话也不问, 甚至都没再帮考场里的学生们提提神, 只是弥勒一样往讲台前面的凳子上一坐。
偶尔有同学抬起眼睛来看她一眼, 又很快地低下头去。
得, 这又是一尊能镇庙的大佛。
王启航带着陈萍儿找到了巡考教师, 另一边监考的刘姓女老师也正匆匆地往回走。
不过, 她身后跟着的不是巡考老师, 而是前来救场的教导主任。
两波人正好在半路上撞见,王启航先声夺人, 笑容可掬地说:“刘老师找巡考找了挺久啊。”
刘老师清了清嗓子, 有点不自在地低了下头。
“就是这个学生。”王启航伸手指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后三步远的陈萍儿, “咱们六校联考, 本来是个精中求精的事,怎么还能出这种岔子呢?”
被当面毫不客气地这么问了一句,盛华的教导主任脸上也露出一点尴尬的神情。
他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这份火气当然不是冲着王启航。
教导主任疾声厉色地训斥陈萍儿:“太过分了,一点规矩没有!不把考试当考试, 你把学校当自己家吗?你是哪个班的同学,你们班主任是谁?”
陈萍儿一直担惊受怕的心,终于在雷霆暴雨般的斥责中碎成了沫沫。
她捂住眼睛,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教导主任的嘴巴也不闲着。他前面扮黑脸训斥过陈萍儿,后面就笑着和王启航说好话:“王老师,咱们学生办的这个事糊涂啊,辛苦您给抓出来。六校联考是个严肃的大事情,一定得好好处理。王老师受累了,先去职工休息室歇一会儿吧。”
王启航一直笑眯眯的,直到听见教导主任这话,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这个脾气啊,看见了就忍不住要管。”
他的语气倒是和气,然而态度却是绵里藏针的坚决。
也不知道这么一个表面笑面虎,内里臭石头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养成的。
教导主任原本有心放陈萍儿一马,这样一来却是不行了。他憋气的牙根发痒,最终还只能摆出一副笑脸来,把人给请到政教处去,慢慢处理这个作弊的问题。
等到了政教处,陈萍儿就更紧张了。
五六个老师把她围着,老师们或者坐沙发或者靠凳子。反正都是坐着,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最中央,就和受审的犯人一样。
教导主任先训她这个装扮。问她怎么化妆化得跟鬼一样。
其实一般学校里女同学化妆,教导主任看到也不怎么管。但陈萍儿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惊悚了,眼线已经完全被哭花,紫色的眼睛在眼皮上揉成深浅不一的一团,看起来简直像是被人胖揍了一顿。
陈萍儿听了,当即哭得更伤心了。
“哭,怎么这时候知道哭?”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又用眼梢不起眼地瞄了一下王启航。
胖乎乎的王老师显然很坐得住,在陈萍儿撕心裂肺鬼哭狼嚎的背景音里,他还用饮水机和茶叶给自己搞了杯新鲜茶水,正慢悠悠地端着喝。
见教导主任看过来了,王启航放下杯子,脸上依旧笑吟吟的,主动把手里作为罪证的卷子和小抄递了一下。
教导主任拿过来一看,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你,语文你都抄,你还能干点什么?”
关键是,她抄都抄错了!
小条上面一共就三首诗,没一首是卷子上的。你说你做条就做条了,看到小抄和卷子内容不一样,你就不要拿出来了啊?
结果这傻学生不但拿出来了,还给王启航给抓了个正着!
要是手里也端着个茶杯,教导主任都想摔了。
陈萍儿哭了一会儿,自己停了下来。她抽噎着问教导主任:“老师,我这个要怎么办啊。”
教导主任立刻就噎住了。
这个女同学是不是傻?他在这里训斥发型,训斥妆容,绕来绕去就是想不提这个六校联考里有作弊的事儿。结果现在倒好,陈萍儿一句话直指中心,他先前耍的那些花枪都白费了。
教导主任没好气地说:“那当然是严肃处理,给你长长记性。”最好是能让你长长脑子!
陈萍儿不哭了。
她脸上被冲下的粉底下,皮肤的颜色是恐惧而致的惨白。
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眼神已经在瑟瑟发抖。
她面前是教导主任,左边是监考老师,右边是自己班主任,身边还围着一圈管监控的老师,还有笑面虎王启航。
这让陈萍儿感觉天塌地陷,孤立无援。
在迟钝的大脑里,最终只有一个清晰而恶毒的念头被完整地转出来——我完了,那也不能让云飞镜好过!这次的事就是她搞起来的。
不远处管监控的老师还在低声说着什么:“那个摄像头坏了,监控内容调不出来……”这句话正好被陈萍儿听个正着。
陈萍儿猛地抬起头,双眼睁大,两颊的肌肉都绷紧得有些狰狞。
她大声叫道:“就是云飞镜要我协助作弊!小条是我故意写错给她的,我是要制止她这个事!”
王启航噗嗤一声笑了,茶水沫都差点喷出来:“你们学生的反间计用的不错,这是‘让子弹飞’啊。”
教导主任简直要尴尬进地皮里。
他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训斥她:“你又乱说什么呢?”
“我没乱说,就是云飞镜先给我打的手势,我才写的小条。”陈萍儿这回真的豁出去了,反正监控看不见,她一口咬死了云飞镜,现在谁还能把她怎么样呢?
甚至在拖云飞镜下水时,陈萍儿心里还有种隐隐的报复快感:盛华要处理自己作弊的事,那盛华的第一名也别想跑得脱。
就算她最后被处分,被记档案,被全校通报,可她说什么都要脱云飞镜的一层皮下来!
教导主任脸色时红时白,和陈萍儿拉锯了几个回合后,他终于咬牙切齿地说:“刘老师,你回教室吧。等语文考试结束,你把云飞镜叫来一趟。”
陈萍儿听到这话,紧紧地抿住了嘴唇,高高昂起了自己妆容花得五彩斑斓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