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寓衡半天不发话,他便又重新坐了回来,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实则皮笑肉不笑。
出乎他意料的,裴寓衡只是说:“让他给三郎道个歉。”
萧子昂诧异,早有耳闻,裴寓衡饶不饶全看裴三郎原谅与否,没想到竟是真的。
萧家小郎君已经听愣了,两只眼睛都不知该看谁,虎头虎脑的同裴璟骥道歉:“三郎,对不住,我也是昏了头了,日后在国子监,我罩你!”
“你还罩人家,你打的过他吗?”萧子昂简直没眼看,自家侄子跟裴璟骥站在一起,真是怎么比怎么傻。
他挠挠头,“我,打不过,那怎么办?要不三郎你也骂我一顿,打我两下。”
裴璟骥也是一言难尽,回头看了看裴寓衡,见他不理自己,只能板着小脸道:“那便不必了,在国子监打架终是不对。”
他是客套,可萧家小郎君来了兴致,“虽是不对,但那日你可真英勇,那几招哼哈就把十九郎给放倒了,改天你也教我几招,别改天了,反正国子监不用上学,你不如现在就教教我。”
“是不是得先扎马步。”说着,他迈开腿自己就蹲了下去。
裴璟骥被他吓得退了一步,又想起裴寓衡就在身后看着他,硬着头皮回去了,“不巧,我倒是没甚时间教你,我阿兄给我布置了好些功课,我还没有做完,要不,你跟我一块做功课?”
“啊?”萧家小郎君站了起来,蹭蹭蹭离裴璟骥三步远,一副对功课敬而远之的模样,冲萧子昂道:“叔父,回家吧!”
萧子昂:“……那,淳元,我们就先回了。”
裴寓衡颔首,笑着对萧家小郎君道:“有空来找骥儿玩。”
“不不不,不用了。”他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抓着萧子昂就往外拖。
王家、萧家,都脱离了裴寓衡惨绝人寰的审案,唯剩裴家还在煎熬,他家没有人上门求情,两家势如水火,上门不过是自取其辱。
裴寓衡怎么能放过他们,不从他们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都是轻的。
在他手里的案子,已经让裴家焦头烂额,偏偏萧子昂还弹劾他们没完,弄得裴家的人都很火大,每每上朝,只要裴寓衡出声,必要反对,而后辩不过裴寓衡,被动挨骂。
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可在他们这,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这种,家族内里有裴寓衡的陈年旧案等着你,朝堂上有人拿种种理由支持国子监改革下,世家大族消停了下来。
国子监里,除了有真才实学的夫子们,其余人等全被替换成女帝的人手。
而负责国子监的,便是崔棱。
他本是大洛才子心中榜样,至少不炫耀弟子时,可谓端得住自己儒士模样。
有他在国子监坐镇,孩子们的学问还用愁吗?
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
只有动手伤人的郑十九郎离开国子监,错失良机,万分后悔。
崔棱一到国子监就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将之前种种规矩全部废除。
一年只放一个月假,一个月只放三天探亲假,所有入学子弟均不准带小厮书童。
这不算什么,基本所有的学院都有这样的规矩,但是,他制定了严苛的考核制度,每月进行一次考核,是为小考摸底,三月进行一次大考,成绩记录在册。
每半年根据成绩进行一次分班,待年末综合考试加上平时大考成绩不合格者,直接劝退。
除此之外,他还和其他学院定下了交流赛,只要能参加比赛取得名次,就能得到他的私下辅导。
学生们苦不堪言,家长们喜不自胜,夫子们也同样不轻松啊!
教之有道,每位夫子都要受到他的考核。
夫子们,夫子们恨不得自己也在被赶出之列,可看着国子监的学生们进步飞速,也感受到了为人师者的愉悦感。
闲暇时,最爱的就是比比自己的哪个学生优秀。
裴璟骥眼皮上的伤已经掉痂,只留一道浅浅粉色印记,养得好,兴许不会留疤,被裴寓衡高压教导一番后,他性子比之以往更加开朗,渐渐身边有了许多小伙伴。
也被不少夫子喜爱,教骑射的夫子,教四书五经的夫子,都吵着说他是自己的学生。
然而此话一定不能被崔棱听见,不然他们耳朵就要遭殃。
“我刚从淳元处要来一副字,诸位且来瞧瞧。”
“哎,淳元就是心系百姓,还给陛下写了一份咸满州贸易区的发展,你说他都不是州长了,操什么心。”
“今日,淳元又破了一桩案子!还是裴家的!”
众人:崔老,你光环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发晚啦~昨天140的红包我明天中午发哦!
让我扒拉手指头算算,还欠你们几个加更,4个……嗯?
第一百四十二章 温暖冬日(晋江首发)
“阿娘、阿姊, 我回来了!”
兴冲冲的裴璟骥从大门跑了进来,在国子监被众人喜爱夸奖, 有小伙伴领着他爬树斗蛐蛐,这个腼腆的孩子显露了孩子的天性。
比以往要活泼许多。
但本质上还是乖巧听话的孩子,会这么开心, 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宣玥宁正在书房看账本,如今已经十二月末,咸满州的皓月坊已经将账本送了过来,而得益于宮燕儿的添妆, 她在洛阳也开了家和咸满州一样的皓月坊, 生意一直很红火。
仗着这两个铺子,裴家的生活一直都能很好的维持下去,尤其宣夫人搬了进来后, 朝气蓬勃, 自己在洛阳附近买了土地, 雇人耕种,他们一家的蔬菜全被包圆了,日子是眼见的一天比一天好。
接过冲她跑来的裴璟骥,她拿出汗巾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又让雪团给他倒杯水, 嘱咐他小口抿着。
这才近距离去瞧他眼皮上方的伤疤, 那道疤已经从粉红转变为白,亏得他本就随了宣夫人,同裴寓衡一样, 皮肤白皙,不仔细去看,都瞧不出这有道疤。
可当你发现了它,就会觉得他愈发秀气的小脸,硬生生被这道疤添了一分凶厉,因着他早早决定要去从军,战场上险象环生,她和裴寓衡虽还对这疤耿耿于怀,也只得释然。
别说一道疤了,他只要日后能有条命,全须全尾的回来,他们就很知足了。
裴璟骥乖乖缩在她怀里,捧着杯子,任由她观察自己脸上那道疤。
“怎的今日这般开心?明日起是不是国子监就要放假了?”
“嗯嗯!”他重重点着头,“明天我们就不用去上学了!阿姊,我今年考核得了七科甲等!”
“呀,都是甲等!国子监里有几个得甲等的学子啊?我们骥儿真厉害!”
裴璟骥扬着小下巴,滔滔不绝跟她说起国子监的同窗们,最后十分得意的同她道:“国子监里我得的甲等最多!因为不光有武学课要上,还有进士科的课要上。”
她本想在他额头上亲上一口,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是他嫂嫂了,这个动作有些不妥,就摸摸他的头,“这么好的成绩,等你阿兄回来,我们给他一个惊喜好不好?”
能够得到充当他父亲的裴寓衡认可,那可是比得到甲等还要让人开怀的事情。
“好!”
等裴寓衡回来,就见宣玥宁对他使眼色,“国子监年末考核已经出来了,你可知道骥儿考了什么成绩?”
裴璟骥两手放在膝盖上,努力摆出自己不在乎的样子。
裴寓衡早在大理寺就已经被同僚恭贺一番了,今年国子监大改革,年末的考核大家都很关注。
这次的考核就相当于对孩子们的整体情况进行一次摸底,毕竟孩子们长时间处在乌烟瘴气的学习氛围下,改革的时日尚短,普遍考的不好。
裴璟骥获得了所有科目的甲等,可不就成了他们恭贺的理由。
他面色平淡如水,像是没懂宣玥宁的意思,入坐后举着杯子遮挡自己已经翘起的红唇,“哦?骥儿考的如何?”
宣玥宁催着裴璟骥道:“骥儿,快讲成绩告诉你阿兄。”
裴璟骥挺挺小胸膛,“阿兄,我这次考核得了七甲!”
裴寓衡适时露出了惊愕神色,赞扬道:“大善!”
如果裴璟骥身后有尾巴,恐怕此时就要摇了起来。
终日的积累,学武又学文,在这一刻显露了他的才能。
他只是比不上裴寓衡这过目不忘的人,可在普通学子中间,被裴寓衡教导出来的强大自制力,发挥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