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之路(重生)(72)
李汝宓一时有点不解。
景皇后也看出来了,笑笑着说:“你觉得皇帝应该恼我才对是吗?毕竟知道宇文昭还活着的,除了皇帝自己,就只有我了,宇文旷若是知道他爹还活着,必然是我告诉的。不是这样的。皇帝之所以动怒,是因为宇文严这件事做得太愚蠢了,当然,也不仅是这一件,他之前也做了很多蠢事,甚至还威胁过皇帝自己的利益,不过皇帝主要还是怕他继续蠢下去,国朝早晚被他葬送掉。他心里从来没有偏向过任何一个儿子,之前让桃符之藩,是因为你李家手握重兵,他怕外戚弄权,现在让桃符继位,也不过是桃符在处理淮南之事上稍显干才。”
李汝宓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轻声道:“人都道太后心思单纯,想不到最懂人心,最会玩弄手腕的还是您。”
景皇后道:“非为不能,是为不愿。之前我不屑于跟他们争斗,但是为了桃符,我也只能如此。”她顿了顿又道:“桃符在我心里如珍宝,在你眼中,大概如敝履。不过不管怎样,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护住他。可是你呢?你的小长安就在旁边的东宫里,你今后却连见他一面都不能,真是悲哀。”
当晚,李汝宓被送入了浣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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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攸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向侍立在旁的王齐道:“她来了?”
王齐知道他说的是谁,点头道:“来了。”
“人呢?”
“被太后叫过去了。”王齐低声说。
宇文攸望着灯台上的蜡烛,“留在太后身边了?”
王齐摇头,“送去浣衣所了。”
宇文攸没说什么,低头拿起了酒杯。
王齐又道:“下午的时候太上皇去了宗正寺。”
“哦。”宇文攸抿了口酒,没接言。
王齐瞥了眼自己从小看着长大如今已贵为天子的青年皇帝,烛光照在他的脸上,在他眼底留下一痕暗光,令人无法捉摸他的情绪,王齐顿了顿,又补充道:“太上皇此刻还没有回宫。”
宇文攸浅笑一声,“他要和大哥叙旧,就让他们叙吧。听说大哥是那天进宫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两个多月了,爹爹应该有许多话要跟他说吧。”
王齐不敢再接言,走去拾起地上的空酒瓶子,低声劝道:“皇上身上的伤虽然好差不多了,但还是不宜饮太多酒。”
宇文攸略点了下头,表示知道,抬手示意他退下。
身边的人,除了王齐还敢劝自己两句,其他人见了自己都是噤若寒蝉,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人生只剩下漫长的等待,可宇文攸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期待的,皇权在握,尘世最大的快乐也不过如此了吧?
虽然只是初秋,他独自坐在空旷的殿里还是觉得有些冷,不禁抬起手又倒了一盏酒灌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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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寺。
废太子宇文严此时伏在宇文邵的脚边哭得好不伤心,“爹爹,求你放儿子出去吧。”
其实被关这两个月,宇文严还是没想明白自己为何就在夺嫡之争中输了,直到今天看见他的父皇宇文邵,他才明白,或许自己作为太子监国那段时间,宇文邵并非真的病得人事不省,自己的一举一动恐怕都还是在他的监视下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长子,宇文邵看他哭了许久,有些不忍心,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你待在这里,对大家都好,你母亲在宫中安养天年,你的妻儿留在许都,桃符也会善待的。”
宇文严哭得要断气一般,他情知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可走到这个地步,他也知道已经无力回天,能做的无非是哭软了爹爹的心肠,或许还有一两转机,“爹爹,儿子愿为庶人,永世不再踏入许都,只求爹爹放儿子出去,儿子不想,不想被关在这里面一辈子。儿子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许多事情,桃符是皇后所出,儿子不该跟他争,儿子保证,如果能够离开许都,一定安守本分,辛勤劳作,赎去从前的罪责,日夜为爹爹和母亲祈祷,祈求你们能够长命百岁。”因为无计可施,他此刻彻底慌了,话一出口就难免口不择言。
宇文邵不觉叹了口气,愈发觉得没有把皇位交给宇文严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再次抚了抚宇文严的发顶,语重心长道:“有件事我想问你,希望你能够说实话。”
宇文邵忙不迭点头,吸了吸鼻子,以为等到了生机,“儿子一定知无不言,爹爹请问吧。”
宇文邵道:“丽嫔,是你害死的吗?”
丽嫔,宇文邵快速在脑子里想了想这个名字,却毫无印象,他摇头说:“不是,不是儿子,儿子压根就不知道她是谁,再说了,儿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请爹爹明察。”
宇文邵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张婕妤告诉朕说是你害死了她。”
宇文邵脸色煞白,“张婕妤?那肯定是她污蔑儿子的。”
宇文邵脸色沉了下去,“张婕妤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你?”
宇文邵摇头道:“儿子不知道,但真的不是儿子,爹爹,你一定要相信儿子啊。”
宇文邵眼底流露出两份嫌恶的神色,他病后初愈,身体还很虚弱,这一次出宫见宇文严,见完只觉得更加失望,当下从他手里抬起自己的腿,“你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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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的月亮很好,李汝宓初到浣衣所就被分派了一大盆子衣物,管事的还说让她尽快洗出来,明天要用的,她提着衣物来到井边,伏在井台上打水,井中也倒影着一弯月亮。
可想而知的,以后的日子必然很难过,就是宇文攸不与自己为难,还有太后,还有如今贵为婕妤的李汝珍。
这人世还有什么牵挂的呢?
李霁陷于深宫,但他既为长安的伴读,只要哥哥不再做糊涂事,他应该也不至于有性命之虞。
而小长安,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母子缘薄。
还有卢缺,就算他还活着,也一直是那云中月,可望而难及。
李汝宓理了理发丝,嘴角沁出一丝笑意,翻过井栏,纵身向下跃去。
第63章
东宫。
亥时初刻。
宇文治沐浴过后,披着一件素色的寝袍,在宫人的簇拥下正准备去寝殿,忽听见外面响起一溜脚步声,他立即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似乎还有宫人们的低语声。
“是娘亲来了。”他扭头就朝寝殿外跑去。
以前在齐国的时候,他都住在杜雪晴的宫殿里,到了许昌后,他被独自安置在这里,那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他口中的娘亲了。
他兴冲冲跑出殿门,在来人中并没有找见张熟悉的面孔,他觉得有点失望,扶着廊下的柱子的手慢慢垂了下去,抿了抿唇角。
所以后来,长安拒绝承认他和李霁的这次初见,因为那初见里透着浓重的失落。
走在前面的宫人们提溜着琉璃风灯,走到近前,如雁翅般一溜闪开在两侧,然后长安就看到了走在后面的李霁。
最后面一个年纪稍长的宫人把李霁朝前拉了拉,含着胸陪着笑向宇文治回禀道:“世子,他以后就是您的伴读了。”然后又扯了扯李霁的衣袖,低声提醒他说:“忘了刚才教过你的了?”
李霁怯生生看了长安一眼,轻轻摇头,从喉咙间挤出两个字,“没有。”然后端端正正向长安行了个大礼。
长安上下打量着李霁,末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霁。”
“几岁了?”
“六岁。”
长安皱了皱眉,嘀咕说:“比我还小一岁。”
长安从小就喜欢跟比他年长的孩子玩,李霁比他小,他觉得无趣,扭身就走了。
李霁想起路上姑姑告诉他的话,见他就这么痛痛快快走了,忍不住唤了长安一声,“诶!”
长安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打量着跟他个头差不多的小孩,“你还有什么事?”
李霁被他水灵灵的眸子盯着看,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位是自己的表哥,是姑姑的儿子,可四目相对,全都是陌生的感觉,他迟疑一下,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什么。”
等到长安的身影消失在了宫殿里,旁边领他进来的宫人们才又说:“走吧,这是世子起居的地方,你的住处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