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之路(重生)(39)
水仙堆着笑脸走上去,“姐姐,想问一下巧娘是哪一个?”
坐在最边上的这个宫人头发已有些花白了,其实年龄不大,不过二十许,但是长年累月的劳作和缺衣少食的生活使得她的形容十分枯槁,她木然地看了水仙一眼,转过身冲人堆里喊了一句,“巧娘,有贵人找。”
巧娘正歪在旁边一个宫人身上打盹,听见人叫她,搓了搓手站了起来。
浣衣局这边少有贵人前来,这些人看见水仙衣着华丽,都伸长了脖子向这边张望。
巧娘恭恭敬敬地朝水仙行了礼,讷讷地说了句吉祥话。
水仙含笑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巧娘点点头,跟在水仙身后向长长的巷道外走去。
出巷道拐了个弯,便是一座残破的宫殿,李汝宓和潘氏就侯在这宫门口。巧娘见李汝宓裙角的纹绣,她常年洗衣,就算没见过多少世面,还是知道能穿这样绣饰的人身份何等尊贵,屈膝就要跪下去,李汝宓示意水仙,水仙忙扶住了她。
“我是为私事来找你的。”李汝宓目光柔和地望着眼前惊魂甫定的人。
私事就是说,我不会表露身份,你也无需执礼,巧娘点头称是,仍然显得很拘谨。
“你还记得刘碧波吗?”
巧娘望着李汝宓的眼神有点怯,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她临终前托我来看看你。”
巧娘瞬时瞪大了眼睛,“她,她,你说她死了?”
李汝宓点点头,“是。”
巧娘眼角滚下眼泪来,默了默,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李汝宓轻声道:“她是被人逼死的。”
巧娘的脸色变了变,本就苍白的脸,更是一片死灰,午后日光如瀑,她的肩膀却渐渐开始发抖,自然不会是因为冷,但却不知是太过伤心,还是在惧怕什么。
“你有对人说过你们是同乡吗?”李汝宓的声音又轻又缓。
巧娘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是了,想必她也没对人说起过,直到临终前,才悄悄告诉了我。”李汝宓微微叹口气,虽然说的是谎话,但态度表现的很。
似乎是在犹豫,或者也是在权衡,过了片刻,巧娘道:“她,她除了让贵人来看奴婢,还有别的话吗?”
李汝宓道:“她说她不甘心,她恨,但你也知道,人要走的时候就那么片刻功夫,我想她应该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惜没时间了。”
巧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泪水更加滂沱而下,她哭了好一会儿,李汝宓倒是好耐心,就站着看她哭,不时在她肩头后背上拍一下,再递上一块帕子。
等巧娘再开口说话时嗓子都有些哑了,“我们原本有总角之情,那还是前朝的时候,我的父亲和她的父亲都在荆州为官,两家有通家之好,女眷们彼此往来,我们也经常一起玩。后来,后来圣上举兵南下,父亲拒不投降,再后来城破,我们一家的男人都被杀了,女人就都成了那些将军的战利品,我因为自毁了容貌,就没人乐意要我,被带回许都后,就充入后宫为奴了,后来我在宫里遇上她,才知道在城破前她的父亲让家奴带着她母亲和兄弟们先出逃了,她运气好,遇到了赵王,赵王不光救了她,还安置了她的近亲。但是赵王也没留她,我们相认的时候,她已经在皇后宫里当差了,因为我们职责不同,见面的机会也并不多,但每次见她,能感觉到,她过得并不开心,问她,她又不肯细说。”
李汝宓举手轻轻拂开巧娘垂在脸颊畔的乱发,果然见她的脸颊上一道长长的歪曲扭八的伤痕,她用手指轻轻抚了抚那凸起的疤痕,“怎么弄的?”
巧娘道:“用梳子。”
梳子能有多锋利,所以伤口并不齐整,李汝宓收回手,将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保护好自己。”
巧娘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李汝宓,“你会替她报仇吗?”
这女孩虽然饱经摧残,但一双眼睛却仍然清澈,未曾蒙尘,李汝宓心中一疼,语气笃定地说道:“我会让做过坏事的人付出代价。”
(转)
宇文严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手中的箭还没有射出,后背上先着了一箭,那枝箭势大力沉,不光射穿了他的肩胛骨,还将他从马背上掼了下去。
“抓刺客!抓刺客!”
吵吵嚷嚷的呼喊声伴着马蹄声由远及近,宇文严怒极气极,用尽力气喊道:“侍卫何在?”
很快身边就围了一群人,那些人本来像是要来抓他,摁着他的双臂就地给他翻了个身,等翻过来看到他的正面后,又都松开了手。
所有人都傻了。
宇文严感觉彻底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旷有紧不慢地赶过来,慢慢下了马,拨开众人,“不就是抓个刺客吗?一个个都站着干嘛?”他看到宇文严正脸后,脸上立即显现出大吃一惊的神色,长吁短叹道:“怎么是殿下。”他一边命人将宇文严扶起来,一边顿足捶胸悔恨不已道:“怎么是殿下啊,我本来以为是有刺客潜入西苑了呢。”
河对岸的宇文攸听见这边的动静,收了弓,勒马隔水扬声问道:“那边怎么了?”
宇文旷高声大嗓地嚷道:“我看见二哥在河对岸,又见这边树林里有人举着弓箭瞄二哥,以为混入了刺客,就放了一箭,却想不到是赵王。”
随赵王进西苑的侍卫片刻功夫都赶了过来。
宇文旷忙道:“都围着干什么,快去传太医啊。”
宇文严的侍卫里立即分出三四个又翻身上马去了。
宇文严肩膀上血流不止,痛得他龇牙咧嘴。
旁边的侍卫头领向宇文旷说:“闵阳候,你没看清楚人怎么就可以乱放箭呢,也太冒失了。”
宇文旷梗着脖子道:“那我明明看到赵王拿箭在瞄河对岸的二哥,他们也都看见了,我哪里知道不是刺客呢?”
宇文严知道宇文旷那个性子天不怕地不怕,自从他父母双亲都过世后,他每日醉酒,不想上朝就不上朝,连皇帝都给他几分面子,这件事情要是让他这张大嘴嚷嚷出去,皇帝定然不会斥责宇文旷,恐怕还会疑心自己,当下他忍着痛斥责那侍卫头领道:“闭嘴,方才不过是误会而已,先把箭给我拔下来。”
宇文旷得了便宜仍旧不饶人,冲那侍卫头领瞪眼说:“听到没有,殿下都说是误会,你要再敢啰嗦,我就去告诉皇帝,殿下都是因为你们看护不周才受伤的。”
侍卫头领冷汗直下,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这边乱成一团,那边宇文攸匆匆打马从河水浅的地方跃到对岸来,从怀里摸出一瓶子扔入了那侍卫头领的手里,“这里面有些外伤的药,先给大哥敷了止血吧。”
(转)
到了傍晚必须出宫的时候,皇后又闹头疼,宇文攸便留在宫里侍候母疾,只有李汝宓一人出宫回了王府,马车刚进大门,就有书房这边的小童来回说秦詹事有事回禀。李汝宓遂下了马车,往书房这边来见秦诺。
书房里没有掌灯,王齐开了书房大门,匆匆带着小童进去燃灯,李汝宓就和秦诺站在门槛前交谈。
“皇后娘娘圣体违和,殿下在宫里侍疾,詹事若有急事回禀,如今宫门已经下钥,也要等明日了。”李汝宓淡淡说道,她看到秦诺未着官府,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家常袍子,寻思着他或许并不是为公事前来。
秦诺目视庭院里矮矮的灌木,道:“下官是为齐国宫室修造的事宜来见殿下的,也不是什么急事,既然殿下不在,下官明日再来就是了。”
李汝宓点点头。
秦诺又指了指廊下几口木头箱子道:“殿下曾让属下寻可供雕琢的木头来使,齐地产檀木,属下就地取材,带了一箱回来。却并不敢居功,那里面上好的紫檀木都是齐地属官献给殿下的,皆附有表文。”
李汝宓瞥了眼那几口箱子,见最前面的箱子上还放压着信封一样的物事,想来是那些官员写的表文,“有劳秦詹事了。”
秦诺朝李汝宓略一抱拳,弯腰成礼,“王妃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告退了。”
李汝宓看着他走了,走到那箱子旁,弯腰拾起信封,向旁边的小童们吩咐说:“箱子都先抬进书房里吧,等殿下回来过了目再入库。”
信封没有封口,李汝宓借着门口照出来的烛光看到有一张字条露出一角在信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