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之路(重生)(21)
李汝宓望了眼窗外,“这会儿暖和,我出去走走。”
潘氏忙上来扶着李汝宓起身。
吕氏正在院中莳弄那一盆盆的菊花,这些新品种的菊花花朵又大又多,每一株都把枝头压歪了,吕氏正拿着新折的竹枝把花枝固定起来。
李汝宓便走过去看花,摸摸这一朵,摇摇那一朵,脸上始终带着笑,也不怎么看吕氏,吕氏埋头干活,显得很沉闷,不过她一贯就是这样,旁人都瞧习惯了。
潘氏对这些花啊朵啊的不大感兴趣,干站了一会儿就没了意思,“小姐,奴婢想起来小厨房炖了梨羹,小姐既然没有别的吩咐,奴婢过去瞧瞧。”
李汝宓知道潘氏喜欢跑厨房,也由着她,“嗯。”
潘氏走远了,李汝宓挪至吕氏身畔,低声说:“阿姆,你说刘孺人从赵王府回来后就一直在吃药?”
吕氏‘嗯’了一声。
李汝宓接着道:“赵王那边的人咱们查不到,自己这边的人倒是可以先查一查,方才我让潘氏放出消息,说琴儿的事情到此为止,想必真跟此事有关的人,会松一口气,你这两天帮我盯着刘杜两位孺人,看他们有无过从的来往和奇怪的举止。”
吕氏再次‘嗯’了一声。
李汝宓刚要走开,听见人回齐王来了,她遂向院门口望去。
宇文攸脸上笑容明媚,“上次说带你骑马,一直耽搁到现在,今天暖和,要不要去试试?”
李汝宓点头,“好。”
到了这日晚间,桃花居的门被杜孺人敲响了。
杜孺人掀帘子走进去,刘碧波抱着手炉歪在床头,屋里灯光暗淡,纱帐放下一半,影影绰绰地挡着她的面容,不知哪里来的小风,不时吹动轻纱,带着点凄冷的意味。
杜孺人径直走到床前坐了,“我今天求过殿下,明日就会有太医过来,你再忍耐一时。”
刘碧波垂着的眼皮略微抬了抬,“你既然能跟殿下说得上话,不如求他放我出去吧。”
杜孺人神色僵了僵,“胡说什么呢?”
刘碧波扣着手炉上镂刻的花纹,低声道:“从我做那些事开始,我就没指望能善终。”
杜孺人不解道:“你说话让我越来越不懂了。”
刘碧波飞快地抬头看她一眼,笑了笑,“不懂最好,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
杜孺人诧异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就是……不就是,这是有什么关紧呢,我还听谣言说王妃曾经逃过婚呢,你那事情比起她这一桩,算什么呢。”
刘碧波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又低下了头,最后喃喃道:“我没有王妃那般好命。”
杜孺人本来是听文杏殿的婢女们私下里悄悄议论来着,其实做不得准,只是今天见了秦诺后,自己瞎猜测了一番,此刻为了劝慰刘碧波才说出来,其实说完就后悔了。她伸手给刘碧波掖了掖被子,“不管怎么说,咱们是景皇后给殿下的,殿下孝心,就算不怎么喜欢咱们,也不会亏待了咱们,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病吧。”
刘碧波默默点了下头,“时辰不早了,夜里天冷,你快回去吧。”
杜孺人点头,起身走了。
李汝宓白天骑了马,晚间格外疲惫,洗漱完就准备去睡,吕氏借着送佛手进来的空暇,悄悄把晚间杜孺人去过一趟桃花居的事情回了李汝宓,李汝宓听了也没说什么。
潘氏捧了安神汤药进来,李汝宓接过喝了,潘氏笑着问道:“这屋子里是什么味道,比熏香好闻。”
李汝宓指了指角落里那盆佛手,“那果子的香味。”
许都少有佛手,潘氏是第一次见,当成见稀罕物仔细看了一会儿,看完才后知后觉地取出袖中的竹管悄悄递给李汝宓,“外面递进来的,奴婢差点忘了。”
李汝宓展开细看,是李寔给陆宛的家书中的夹带,特意托人送给她的,李寔的意思是,想要即刻从乐浪接回他们的母亲徐氏。
李汝宓想起宇文攸此前也承诺过会帮她拿到赦免,其实她现在的想法是,悄悄拿到赦免,母亲脱离奴籍后仍旧留在乐浪,因为徐氏一旦回到许都,她继母杜氏势必会紧张,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在与杜氏的较量中胜出。
她低头沉吟了片刻,向潘氏道:“妈妈,那个安神汤我以后不吃了。”因为那其实是避子汤。
潘氏诧异道:“为什么?”
李汝宓道:“药吃多了总是不好,听说那个佛手能安眠,我试试。”
潘氏点头,“那也好。”
一开始要吃避子汤,是上一世流产时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她怕;现在不吃,是前些日子在宫中陪老太后时,见过两次皇帝,皇帝瞧着气色实在太差,她怕皇帝突然就死了,她怕重蹈上一世皇帝因为齐王没有子嗣而立赵王、最终整个齐王府都被逼死的覆辙。
说到底,其实是这一种怕战胜了前一种。
李汝宓只管捻着那纸条出神,并未察觉宇文攸何时走进来的。
“你手里面拿的是什么?”
李汝宓蓦地抬头,心里没来由一阵紧张,就算是哥哥的家书,可私相传递也是大忌,若细究起来,势必会揪起一串儿的人,她登时心如擂鼓!
第18章
李汝宓装作不在意地起身,“闲着写了几个字,裁下来的纸头。”
宇文攸曾经在景皇后处见过抄经的刘碧波,女子坐在窗下,微垂螓首,素手握着笔管,墨和纸碰撞出来一个个圆润的小字。他不止一次想象过李汝宓写字会是什么样子,她的字又是什么样的。成婚这么久,他还没见过李汝宓执笔,更没见过她的字,当下全部心神都被她话里那几个字引去了,“能让我看一下吗?”
李汝宓幼时为习字吃过不少苦头,若说她以前爱舞文弄墨,现在时过境迁,早不喜欢了,还是昨天心烦的时候为了静心才写的字,她悄悄把攥在掌心的纸条塞入袖管里,引着宇文攸往东进间走去。
东进间布置成书房的样子,收拾得很雅致,窗下大书案上镇子下压着一张条幅,里面写着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宁静致远。
宇文攸凝着那几个字看了良久,继而抬步走到案前,抬手在微凹的墨痕上轻轻划过,“酣畅淋漓,力透纸背,是忧是喜?”
李汝宓不知他摩挲纸页是否已经察觉墨迹早已干透,并非今天所书,她迟疑一瞬,忖度着答,“忧。”
“缘何如是?”
“父兄皆在前线,出生入死,慈母远在乐浪,含辛茹苦,只有我安享富贵,虽得殿下护佑,其实心中忐忑难安。”
宇文攸抬眼望着她。
李汝宓这些话其实都是真心话,说出来自然不会显得假惺惺,可她不知道宇文攸会信她几分。
片刻后,宇文攸抬步走过来,将她拥入怀里,“你母亲那边,我已经求过父王了,等母后寿诞,便可赦免。”
“求殿下先不要接母亲回许都。”
“为何?”
“我怕继母心中不安,多生事端。”
怀里的女子浑身战栗,不知在怕什么,宇文攸心中忽生怜悯,在她肩上点了点头,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用自己的力量给她一种支撑,“好,就委屈你母亲先留在乐浪。”
“多谢殿下。”
“无需客气。至于你父兄,你也大可放心,刘腾宵小之徒,不足为虑,他们凯旋在望,或许在年尾,或许在初春。”
“好。”
女子终于不再颤抖,柔顺地偎依在他怀里,似乎真的把自己全部托付给了他,宇文攸闭了闭眼,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再次浮现在眼前,他睁开眼,心想,罢了,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吧。
次日一早,赵王妃挺着大肚子敲开了齐王府的门。
李汝宓听见底下人来报,忙命快传进来,一面自己起身去迎,一面又令人传刘杜两位孺人过来作陪。
此时刘碧波刚吃了药躺下,听说,也不得不挣扎着起来,出门前,又特意披了件顶厚的披风,在文杏殿外和杜孺人遇上,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无言,但是一般的面色惨淡。
殿里,赵王妃和李汝宓已经寒暄过了,婢女们捧来茶点果子,李汝宓亲自把一个手炉递给赵王妃,“最近时气不好,嫂子怀有身孕,更该多注意些才是。”
赵王妃接过去,含笑说:“现在月份大了,每天都嫌热,出门有车,到了屋子里又有炭炉,其实也并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