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夫君飙演技(136)
“我也好恨你!我常常想,如果没有你,哥哥们是不是会对我好一些,父亲是不是会多看我两眼,我和小娘是不是就能生活得舒心些?”
秦莞抿了抿嘴,没说话。
秦茉小声嘟囔:“说得好像秦家多对不起你似的。大姐姐过得好,还不是因为她聪明又厉害,若把她的命换给你,指不定被你过成什么样呢!”
“你倒是被她收买了。”秦薇讽刺地笑笑。
“那又怎么样?我乐意!”秦茉骄傲地挺了挺肚子。
秦莞捏了捏她的手,叫魏三郎哄着她出去了。
她心里还有个结,需要秦薇解开。
“你既然这样在意名声,为何还要跟魏如安牵扯到一起?”
“家人不疼我,夫君不爱我,我就不能找个一心人吗?”秦薇理所当然地说。
秦莞道:“你当真以为魏如安就是那个一心人?他是你的姐夫,即便他对你是真心的,你们也不可能朝夕相伴。”
“我为什么要跟他朝夕相伴?”秦薇轻笑道,“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有我,就够了。我和二姐姐不一样,我始终记得自己是侯府贵女,怎能改嫁给姐夫,让人指指点点?”
秦莞皱眉,“你就不怕秦萱知道?”
“二姐姐太过自以为是,她怎会想到她的夫君会被我这个不起眼的人抢走?若不是你从中作梗,瞒她一辈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到这里,秦薇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我时常庆幸,同魏郎定亲的不是大姐姐你。”
秦莞心头一窒:“为何?”
“你太聪明,身后又有这么多人撑腰,但凡被你发现,决计没有我的活路。”
秦莞十指不自觉地收紧,强自镇定地说:“倘若当真换成我,你会怎么做?”
秦薇目光一凌,恨声道:“我会杀了你,取而代之!”
秦莞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住。
秦耀扶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出祠堂。
秦莞眼前一片模糊。脑海里闪过无数幅画面,无数道声音,有前世的,也有今生的,密密麻麻地挤着,仿佛要把她的脑袋撑爆。
不知哪里传来“嘭”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断掉了。秦莞出了一脑门汗,继而浑身陡然一松。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她意识到,折磨了她这些时日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前一世杀她的凶手就是秦薇。
至于她是如何收买飞云、如何知道相思豆的用处,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还有一些事尚待查明——
秦薇毒害秦萱的药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的药她手里还有多少?
还有刘司膳……
上一世,在相国寺中一直是刘司膳出面对付秦莞,魏如安的姘头始终躲在幢幡之后。如果那个人就是秦薇,那么她和刘司膳是怎么勾结到一起的?
只是,秦薇什么都不肯说了。她的毒开始发作,大口大口地呕血。
她抓住徐小娘的手,流下两行清泪:“娘亲,薇儿对不起您……薇儿下辈子再做您的女儿……”
“不要了,不要再跟着为娘受苦了!可怜的闺女,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徐小娘泣不成声。
短短两日,秦家两个女儿一死一伤,当真叫人难以释怀。
秦萱太过自以为是,总是追求够不到的东西,瞧着别人好就嫉妒,偏偏还不肯全心付出,且输不起。
而秦薇,从小被徐小娘压着,谨小慎微到极点,想要的不敢争取,想说的不愿表达,最后把自己压抑成了一副扭曲的性子,总觉得谁都对不起她。
而秦莞、秦茉,长到这么大,又哪里是顺风顺水?
所以说,人的命各有不同,运却能改变。爹妈生养一场,将来的际遇全看自己的选择。
***
定远侯向来耿直,秦薇的真正死因他没有隐瞒卢生,就连她的身孕也如实告知。
拼着秦家满门名声尽毁,他也想求一个无愧于心。
没想到,卢生不仅没宣扬出去,还主动要求把秦薇的遗体领回卢家,以妻礼安葬。为了让定远侯安心,他主动说出了和那位歌伎的事。
秦家上下感念他的赤诚,言明侯府永远是他的岳家。
安葬秦薇之后,定远侯作主给卢生那位相好的歌伎改了良籍,并收为义女。
卢母原本就是贪图侯府门弟,如今歌伎有了定远侯撑腰,她再也没理由拦着。
这样一来,定远侯府保全了体面,卢生也同心爱的人终成眷属,可谓是厚道之人皆有福报。
——这是后话。
眼下,整个家里最难受的莫过于秦昌。
两个女儿接连出事,他终于开始反思,这一切是不是他的责任。
他来到徐小娘的院子,在门口站了许久。看着院内的一草一木,他努力地想,自己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屋内传来徐小娘的哭声,和从前的隐忍压抑不同,她终于放开了,哭得好大声。
秦昌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用从未在这个妾室身上施展过的温和语气说:“不要太过悲伤,将来我会好好待你。”
徐小娘伏在床上,只一味哭。
秦昌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一直想归家。倘若现在你还有这样的想法,我便给你准备盘缠,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去。”
徐小娘终于有了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怨恨。
她红肿着一双眼,冷冷地看着秦昌,“风风光光?我唯一的女儿没了,你叫我如何风风光光?”
秦昌自知理亏,没吭声。
徐小娘压抑了多年的不满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秦昌啊秦昌,别以为薇儿的死你没有半点责任!这些年但凡你公正些,有良心些,对我们母女稍微重视些,薇儿也不会如此!”
“你还记得韩氏吧?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根本没有真正关心过她,没有真正关心过任何人,除了你的面子,你的名声,你侯府的体面!”
这些话就像锋利的刀子,一刀又一刀地扎进秦昌心口。这个向来自诩风流的男人,一瞬间像是老了二十岁。
他踉踉跄跄地从小院中出来,迎头碰见秦莞。
看着他灰败的脸色,秦莞叹了口气,难得生出些许心疼,“您别太过自责,儿女大了由不得父母掌控,她们或者飞黄腾达,或者为非作歹,单看自己的心,谁都左右不了。”
秦昌摇摇头,颓丧地说:“徐氏说得对,但凡我对薇儿上心些,也不至于让她生出这许多怨怼。”
秦莞撇撇嘴,“你对我也不怎么样,我还不是好好活着?”
秦昌一愣,当即瞪起眼,“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气我!”那中气十足的模样,显然恢复了活力。
秦莞笑笑,眉眼间难得露出几许温顺,“父亲,以后咱们都好好过日子。”
秦昌不由地红了眼圈。
父女两个相伴着往前院走,在风雅轩门口碰到了花小娘。
花小娘看到秦莞,恭恭敬敬地屈了屈膝。
秦莞回了一礼。
两相分开,秦莞独自走向一方居。
九曲桥头站着一个人,甲胄未卸,袍角染尘,似是刚从大营赶回来。是她的“梁大将军”。
梁桢上前,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额发,温声道:“回家罢。”
“这就是我的家。”秦莞说。
梁桢叹息一声,道:“近来的事你都看着,当知人生无常,生死难料,短短余生,想要在怄气中度过吗?”
秦莞抬眼看着他,不满道:“将军不是已经说过,不愿和我共度余吗?”
梁桢微垂着眼,凤眸中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温情,“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至少当时觉得还不能。
秦莞咬了下嘴唇,有些艰难地问:“你……还没忘了丹大娘子?”
梁桢没吭声。这么大的事,他没法替他爹回答。
秦莞鼓了鼓脸,半是赌气半是真心地说:“我不奢求要你的心,反正我也没多少心给你。我就想着以后能做个伴儿,就像现在这样,不行吗?”
梁桢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好。”
秦莞一怔,“你说真的?”
梁桢执起她的手,眉眼间满是疼宠,“承蒙娘子不弃,愿同梁某共度余生,梁某三生有幸。”
“你知道就好。”秦莞没绷住,露出一丢丢得意。
梁桢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莞莞,你要记着,今日同你许下余生之约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