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寻译自幼锦衣玉食长大,何曾被这般对待过,不止身上溅了些水,连嘴里似乎都呛了些,他嫌弃地“呸”了一声,“这人怎么这般急?”
虞归晏笑了笑:“可能是要追什么人才急了些,他也没甚恶意,方才经过我们时还特意绕了对面的路,放缓了速度,不过是路面积水过多,才溅了过来,我们走吧。”
两人刚走出两步,那厢又传来一道女声:“世子爷慢些,春雨寒凉,您还没带披风呢!”
前面那打马而去的人明显是男子,声线低沉而磁性:“长说姑姑放心,我自有分寸。”
长说!
虞归晏迈开的步伐蓦然停了下来。
是长说吗?
顾玄镜方才走了,长说本就是顾氏一族的暗卫,武功并不弱,现在跟上顾玄镜倒也说的过去。
可是长说竟然唤适才打马而去的男子为世子爷。而听声音来看,那男子便是还未弱冠,但至少已是可以成亲的年纪。
而她自绝于静心湖时,被顾玄镜封为世子的闻祁不过才八岁!
可除了闻祁,她想不到能让长说称为世子爷的顾家子嗣还有谁。
若打马而去的少年真是闻祁......
虞归晏陡然愣住,满目震惊。
到底多少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说(yue四声)
——
病娇顾闻祁露了一面........然而两个男主还活在传说中........
顾闻祁不是顾玄镜的娃!!也不是女主的娃!!但是养在女主和顾玄镜膝下!
——
是的,本文的时间线是往后延伸的,不是重生到女主嫁给顾玄镜之前。
想写一篇时间线往后延的古早文,我不想女主重生到嫁给顾玄镜之前,那个时间段,只有女主一个人记得一切,一个人在苦苦挣扎,其他人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全世界都忘记了,就你一个人还记得,这太惨了。
要痛大家一起痛,凭什么要女主一个人负重前行。
哦不,马上女主就不痛了,让顾玄镜和乔青澜自己痛吧。
第4章 玲珑缠枝莲玉佩
她侧目望去,只见空旷的街道上一打马身影渐近,哒哒的马蹄声也随之清晰,马背上是英姿飒爽的蓝衣女子。
周围的一切都逐渐安静,渐暗的天色里,唯独那抹蓝色越发清晰。
那蓝衣女子似乎上了年纪,华发渐生,容颜也不复往昔,连笑容也没有了,整个人显得威严又冷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犹似一把出鞘的利剑,虽染了霜华,可却依旧寒气四溢,而那担忧的目光却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与那蓝衣女子目光相触的一瞬间,虞归晏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疯狂绝望与不可置信交织翻腾。怎么会这样!顾玄镜分明分毫未变,可一向爱笑、会安慰她、一直守在她身侧的长说却垂垂老矣。
怎么会!
马背上,长说微蹙了眉心,勒着缰绳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这样的目光太熟悉了,沉痛而怜惜,与娘娘的目光一般无二。
她渐渐放缓了速度,目光在虞归晏眉目间逡巡着,多少年来如静谧寒潭的眼底隐有情绪翻滚,复杂而沉重,那承载了多少载的沉痛仿佛要破体而出,凌厉地刺伤旁人。
虞归晏微微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一开口,却陡然失去了声音,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都那样苍白无力。那般爱笑的长说变成如今这样,她们之间横亘了多少载、多少人,又有多少往事。
那些过往于她而言是沉重的,可是于爱重她如命的长说而言又何尝不是?
她尚且能自私地以自己时日无多为借口,丢下一堆烂摊子给长说,自尽于静心湖。可是长说呢?她又该如何?
该如何面对自尽的她?该如何面对突然失去母亲的闻祁的追问?又该如何面对顾玄镜的责问拷打?
她发现,她竟然完全想象不出长说这些年到底是如何独自撑过来的,只隐隐能从那斑白的华发间窥见一二。
重寻译隐隐觉得两人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可他看了半晌,也没瞅出个一二来,于是他索性开了口:“乔兄,怎么了?”
虞归晏一怔,渐远的思绪被重寻译突然的声音重新拉了回来,眼中的雾气散去,游离哀痛的目光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镇南王府现如今又是什么光景,更何况......她垂眸看了看自己光洁无暇的手,更何况她还不知道要如何与长说解释自己这样惊世骇俗的重生。
所以现在还不能贸然和长说相认。想通了一切,她敛了情绪,轻摇了摇头:“触景生情,想起了些不怎么愉快的往事罢了。”
虞归晏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武功不弱的长说听见。闻言,她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隐隐散了些,目不直视地打马自两人身前而过。
是她忘了,是她亲眼看见娘娘被王爷从静心湖抱出来,也是她亲眼看见娘娘下葬的,娘娘都走了那般多年了,又如何会突然出现在京都。而且这青衫男子明显很是年轻,看起来还未及弱冠,又如何会是娘娘。
马跑得不快,可那交织的风雨迎面扑来,就像是记忆里某些久远到快要模糊的过往,她微微阖眼,嘴角勾起一丝向往的弧度,世子终于快要弱冠了,她终于快要可以安心地去追寻娘娘了,希望娘娘还能等等她。
那蓝衣身影自眼前奔驰而过,虞归晏在那一刹那间阖上了眼,她终究是人,有些情绪终究难以完全掌控,一滴泪自眼角滚落而下,无声无息的融进了雨中。
重寻译虽然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不懂脸色的人,见虞归晏明显没有想要细细解释的想法,也不再追问:“那我们走吧。”
虞归晏追寻着那早已经看不见身影的人,喃喃道:“好。”
她有太多疑问,可是现在都不是时候。
侧眸间,眼角余光中恰是身边耐心扶着她离开的少年,心底渐渐有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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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中,虞归晏略微沉重地盯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男式衣衫。她刚醒来时,从那河水中窥见过自己的衣衫,隐约记得是男式,后来那名唤“重寻译”的少年又称呼她为乔兄,但她都因为心乱如麻而忽略了。
可如今看来,这具身体分明是女扮男装,年纪也还小得很,所以长得雄雌莫辩了些、没有喉结也没有让人怀疑不是男子。
可是这身体到底是谁的,过些时辰她和那少年分开后到底应该去何处,都还不得而知。
实在想不出些什么,虞归晏无奈苦笑,只能等等出去套那少年的话了,好在那少年看起来不是有心机之人,不然她恐怕就麻烦了。
她一边思量,一边拿起一旁的衣服,开始慢慢穿起来。到底是之前在这个时代活了十数年的光景,后来又亲自照顾过顾玄镜一段时日,男子的衣衫她还是大致会穿的。
想起顾玄镜,她系腰带的手微顿了下来,顾玄镜......
少顷,虞归晏烦躁地扯了扯腰带,想他作何?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该想的是自己如何才能弄清楚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如何才能不被怀疑换了个芯。不然到时候被发现破绽,可能就被当成邪祟附身,拖出去烧了。重生一遭,她甚至连闻祁与长说的情况都还不知晓,她并不想就这般死去。
“咚!”清脆的响声。
虞归晏扯外袍的手顿住,略微垂眸便瞧见了落在她脚边的那枚玉佩。想来,刚才那清脆的响声就是这枚玉佩发出来的。
她蹲下.身,捡起玉佩。
玉佩呈月牙形,缀有雅致清透的渐变雨过天青色流苏。挂红的白色玲珑缠枝莲玉佩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花枝缠绕间中又镂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鸳鸯,而鸳鸯与缠枝莲构成的图形似乎又构成了一个“闻”字。
闻?
虞归晏讶异,难道她这身体原身姓闻?
她再细细打量了一番手中的玉佩,的确是繁体的“闻”字不错。
如果她这原身真姓闻,那她基本已经能够猜到是哪一个闻家了。不说手中玉佩的镂空花纹精致到了极致,便是这玉竟是和田玉中最珍贵的红玉,那也是价值连城。
可这样一块和田红玉竟然舍得被用来镂空成玉佩,还能被女子的原身随身携带。能这般底蕴深厚的闻家,除了四大家族之中的闻氏,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一个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