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虞归晏消瘦单薄的背影,静了静心绪,道:“我先带你离开。”
虞归晏也知道现下不是忧虑的时刻:“好。”
得到应允,顾闻祁走近虞归晏,在搂住她纤细的腰身时,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视线往下,她那般乖顺地依靠在他身侧。
潜伏在顾闻祁心底的凶兽险些控制不住地破体而出。
一瞬间,他犹如触电般便要松了手,下一刻,他却又更加收紧了手臂。
他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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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息之间,两人便出了东暖阁,藏身在葱郁的林木与高耸的假山之后。两人微敛了气息,不多时便瞧见了顾玄镜走进了东暖阁。
虞归晏在那一刻忍不住收紧了手,眼底无数情绪翻滚,他真的不肯放过她。
就在她心中越发透凉间,只感觉整个人都被纳入了温暖的怀抱里,随之而下的是顾闻祁低缓却清晰的声音:
“没事了,都没事了。”
虞归晏阖了阖眼,回抱住顾闻祁,声线里满是疲倦:“闻祁,我很害怕,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她愚钝,乔老太君寿宴那次她因着闻清潇躲过了,这一次她因着闻祁躲过了,下一次呢?若是顾玄镜铁了心要与她纠缠下去,她又该如何?她能每次都这般幸运地躲过吗?
透过假山的缝隙,她清楚地看见方才进了东暖阁的顾玄镜离开了。看着那一袭白衣胜雪的身影,她眼底浮现浅浅的、连她也未曾注意到的恨意与憎恶。
她只是想过属于自己的人生啊。
那双柔软的手臂环住他的腰身时,顾闻祁不由一震,垂了目光去看她,朦胧交错的光影里,她的眉目安然静好,他好不容易平息的心复又不受控制地疾速跳动。
少顷,他敛尽情绪,气息交错在她颈侧:“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回到镇南王府的。”
“谢谢你闻祁。”虞归晏轻声道。
良久,她已是缓了些情绪,便转了话头:“我嫁给闻清潇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这也是她方才明白过味来天机山一事后,一直顾虑的问题。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从不否认她决定嫁给闻清潇的初衷不纯,可她还没有自私到要毫不知情的闻清潇来为她和顾玄镜之间的纠葛付出巨大代价。
她并非是觉着闻清潇不敌顾玄镜。可顾玄镜在暗,闻清潇在明,于顾玄镜要对付他的原由一概不知。仅此一点,闻清潇便吃了大亏,更何况其他。
听着虞归晏说出这话,顾闻祁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自与她相认开始,她便坚定不移地要嫁给闻清潇,哪怕他多次劝说也无果,如今怎地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他松开她,看她,而后便明白了她的想法,心中不由得微微一软。
他的晏晏到底还是如此良善。
须臾,他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缓缓道:
“顾玄镜认定了你,就一定不会放过你。闻氏在名声上虽与顾氏齐驱并驾,可闻氏是清流门阀,权势根本无法与顾玄镜手中所掌权势匹敌,一旦顾玄镜发难,闻氏恐怕很难抵挡。”
“今上本就已是不喜闻氏在百姓中的名声比皇室更甚,不过是清楚闻氏清廉忠君而暂时没有动手,但若是再有顾玄镜推波助澜,闻氏处境只怕危矣。”
“齐王世子身患有疾,此次天机山之行,怕是也要损耗不少心力。”
他没有直接言明她嫁给闻清潇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仅是从侧面言明了其中利害,甚至最后以顾玄镜今次对闻清潇的动作结了尾。
作者有话要说:人的本质仿佛是鸽子。
仿佛又在鸽你们呜呜呜
但是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早上起来突然收到消息补课。
先写一更,我看还能不能熬一更。
不能的话,明天一定补上,补不上我就变狗狗。
第65章 想杀了齐王世子?
更漏如雨, 凉夜风骤起, 声声扇动殿中烛火。
洗尘宴散后, 风间琉栩便与顾玄镜一同去了顾玄镜歇下的汉乾殿。此刻, 顾玄镜眉目淡然地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风间琉栩却是忍不住在殿中踱步。
良久。
风间琉栩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派了多少人去拦齐王世子?”
自从得知惠信帝派了齐王世子去天机山剿流匪, 他便知晓了个中含意。玄镜要夺回虞氏, 他完全没有意见, 可若是要为了虞氏而毁了闻家,他不能坐视不理。
大秦需要闻氏。
顾玄镜落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而后轻描淡写地道:“二百八十人。”
风间琉栩倏然转身,目光中满是震惊:“二百八十人!玄镜,你想杀了齐王世子?”
顾氏暗卫武功何等境地,顾玄镜竟派了二百八十人拦截齐王世子。
顾玄镜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语气亦是平缓:“若非今次入京只带了三百人, 便是一千人也使得。”
风间琉栩在顾玄镜对面坐下, 挡住棋盘:“你真的想杀了齐王世子?”
棋盘被挡住, 棋子无法落下, 顾玄镜抬眼看他:“我暂时还不会杀他, 只是闻清潇此人......”他的语气微有停顿, “闻氏忠君不假, 但闻清潇与闻氏其他人不同,二百八十人拦不住他,所以我要尽快动手。”
虽然只是暂时, 好在是让风间琉栩稍稍放了心。
“你方才不是已经动手了?”只是失败了而已。
后面半句话他没说。
因为他也着实不清楚玄镜这次为何偏偏用了这等教人轻易便能看透的法子。他并不觉得时间紧迫是玄镜来不及布局的原因,毕竟他曾经见过他一日之内设局将背叛顾氏的族人逼到自投罗网。
难道......“方才只是当中之一?”
风间琉栩想了想,很可能玄镜同时设了很多局等着虞氏跳?
顾玄镜眉眼微动,却只道:“你的茶凉了。”
风间琉栩立时放开棋盘,径直往茶桌而去,却还不忘调侃道:“现在冷静理智了,就把我抛开了,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
顾玄镜仅是又落下一枚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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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穿透雕花窗倾泻了一室月光,虞归晏久久静坐在桌边,连手中的茶冷了都没有动作。
她在想事情。
在东暖阁与顾闻祁分开回到启明殿后不久洗尘宴便散了,但回到席间时,她不是没看见顾玄镜席间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丝毫看不出喜怒哀乐。
她很少能从他脸上、眼中猜透他的情绪。不过无妨,好在今日算是躲过一劫。
此刻,她在想的是方才闻祁的话。
她当时只想着嫁给闻清潇,顾玄镜一来会顾及她有夫之妇的身份,二来会顾及闻氏。可如今看来,他分明是完全无所顾忌。
若是如此......
“小姐——”知杏的声音打断了虞归晏的思绪。
知杏站在殿门外,直到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何事?”虞归晏问道。
知杏道:“小姐,太子妃身边的人送了胭脂来。”
“太子妃?”
虞归晏略一沉吟,方才想起早些时辰太子妃的确说过要给她御赐的胭脂。她遂敛了容,起身往外走:“人在何处?”
“知香带人去了正殿。”
知杏赶紧跟上虞归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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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归晏刚到正殿,静岁便立刻起了身,恭敬有礼地福身:“奴婢见过乔二小姐。”
来人虽只是一个宫娥,但从其着装仪态却不难看出,应当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虞归晏心中大致有了思量,又与静岁寒暄了数句,静岁不愧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言谈举止竟是比得上好些闺秀。
切入正题后,静岁笑着道:“娘娘与二小姐很是投缘,这些物件都是娘娘亲自挑选的。”她让随她而来的一众宫娥将托盘呈上,“若非娘娘还有些庶务未处置完,便要亲自给二小姐送来,又与二小姐夜话一番了。”
许是托盘太近,虞归晏甚至能够闻到来自托盘上的馥郁香味,只是香味太过混杂,又太过馥郁浓烈,她有些闻不清其中味道了。
她不着痕迹地后退一点,应道:“劳姑娘替归晏谢过娘娘赏赐,归晏虽也想与娘娘夜叙,可到底正事要紧,等娘娘处置完了庶务,归晏再入东宫与娘娘叙话。”
静岁要的就是虞归晏感念太子妃恩德的话。她眉眼微弯着笑了笑,又与虞归晏寒暄数句,便辞了别。虞归晏差知香送了静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