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骨(57)

闻得步伐声,闻清潇转了身,微颔首:“二小姐近来可安好?”

虞归晏步伐一顿,倏然明白过来或许他根本不是在看紫玉兰。

她轻点头道:“有劳世子关心,臣女......”思及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到底是唤了个自称,“归晏甚好。”

闻清潇温和的目光落在虞归晏身上,声线亦是和缓:“今日天色不若往常,二小姐早些时辰歇得可安稳?”

许是顾及到她的情绪,闻清潇说得委婉,因着受伤后大多数时辰皆在卧床,这般阴沉沉的天气,的确不怎么适宜修养。若是虞归晏没有见到过顾玄镜,真的会仅以为他是在询问她歇得如何。

“尚可。世子近来如何?”

她沉吟片刻,虽是犹疑顾玄镜离开时的那番话,可到底是没把顾玄镜来找过她的事情告诉闻清潇。

闻清潇倒是极好的性子,先是道了好,而后细而不繁地将近日来他的行踪叙说了一道,像是在告知他的行踪,却更像是与她言说些府外之事。大秦民风不开放,女子偶尔出府虽也使得,但到底不可能如男子般见识广博。

闻清潇之举,到底是更似教导她。

她诧异地看向他。

待得言罢,闻清潇取出袖中锦盒:“今晨途经碧玉轩见着这只玉簪,想是极适合二小姐,便买了来,这才冒昧登府。”

虞归晏自然不信闻清潇仅是为了送一只簪子而来,但她也不是爱深究之人,遂接了锦盒。

她本是不欲打开,但一想到她会嫁与他,余后半生都是与他度过。他克己守礼虽好,可若是婚后他也这般,于她来说却不一定是好事。有朝一日他有了心仪之人,她又该如何自处?

说到底,她其实还是不想他纳妾的。

这般一想,她便打开了那锦盒。

一只白玉雕刻而成的细长花簪躺于锦盒之中,玉簪通体温白,簪身雕刻成缠绕的花枝,簪头簇拥着一团葳蕤盛开的桃花。

她取出那玉簪,笑吟吟地看向他:“有劳世子替我戴上可好?”

她笑得极清极浅,闻清潇却是微微一怔。迟疑片刻,见她期待的目光,到底是接过了她手中玉簪,靠近些许,将之簪入她三千青丝中:

“晚些时辰我会启程去天机寺修养十数日,若是二小姐有何事情,尽可差闻听雪传信与我。”

虞归晏注意到闻清潇换了自称,不同于“清潇”的守礼却疏远,“我”更显得亲近。

她唇角的弧度渐渐扩大:“好。”

**

待得翌日,诸事了,虞归晏遂支开了闻听雪,拾掇了自个儿准备出府,只是那极肖似人皮的面具刚戴上时,脸上便有些发痒,不过她也并未多加注意。

而后她又唤了知香来,因着面具只有一张,她便在知香脸上捣鼓了一番,尽量

模糊知香原本的面容,才出了院子。

虽因着她恢复了心智之故,乔尚书对她的看管严了许多,但只要摸清楚了守卫轮值时辰,又有原身特意搭的路,出府并不难。

多日未曾出府,虞归晏都险些忘了外头的繁华喧嚣,现下走在人声鼎沸的街上,她兴头倒是高了不少,沿途走走看看。

“花灯,卖花灯嘞——”

耳畔是小贩短促却有力的吆喝声。

虞归晏不由得转了头看去,上次瞧见莲花灯本想买下,等日后送与闻祁,可却是被突然出现的顾玄镜打断了,那花灯自然也未曾得到。

如今听得有人卖花灯,她下意识地便以为是莲花灯,想要买一盏,可转了视线,才发现仅是寻常花灯,而非上元节所放的莲花灯。

她不由得笑自己,如今非是正月里,鲜少有卖莲花灯的,又如何那般巧便被自己遇上了。

小贩见虞归晏驻足在小摊前,又瞧她锦衣华服,遂堆满了笑容:“小公子要买花灯吗?家里那口子做的花灯,可好看哩!这一大早的,就卖得只剩两盏了。”

虽不是莲花灯,不过倒真如小贩所说,小巧又精致,好看得紧。她想了想,正准备取出银钱买下最后两盏,眼前却突然滑过一道物体的弧度,只见几粒碎银准确无误地落入了小贩手中,随之而起的是一道清清朗朗的少年音:

“剩下两盏,我都要了!”

她转过头,不是多日未见的闻沉渊又是谁?

小贩接了那银子,却觉烫手无比,讪讪地道:“公子,是这位小公子先到......”

闻沉渊笑了笑:“你包上便是。”

他转了视线看向虞归晏,脸上的笑意加深:“好多日未曾见到你了。”

虞归晏短暂的愣怔之后,才反应过来:“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自那日客香居一别之后,她便未曾再见过他。不过短短数日,倒是有如经年。

小贩这才察觉两人认识,赶紧包了花灯递给闻沉渊。

闻沉渊接过后便递给了虞归晏:“给你。”待得虞归晏接过,他才开口问道,“这些时日你都去哪儿了?”

除却乔二小姐出事那日他寻过他一遭,前些时日,他又去了两次,却是每次都不见她的人影。

闻沉渊会问起此事,虞归晏毫不意外,她早备好了说辞,正想敷衍过去,突然又闻得一道少年声音:“乔兄——”

不同于闻沉渊的清朗透彻,这声音更添低沉。

两人齐齐回首,便见一华服少年往这头而来:“乔兄,你真是又让我好找!”

“重兄?”虞归晏道。

重生醒来之后是重寻译救了她,让她免于被顾玄镜发现的命运,尽管之后相见的次数甚少,她也不会不记得他。

“是我!”待得近了,看清了虞归晏身边的闻沉渊,重寻译顿时诧异:“闻二公子?”

他是有数十日未见乔兄,可她怎地便突然与闻二公子认识了?看样子竟还颇为熟稔。

重寻译是礼部尚书嫡子,虽算不得是甚勋贵世族,但到底是与闻沉渊同在京城。闻沉渊自然不可能不认得重寻译,只是之前并未深交罢了:“重公子认识子安?”

重寻译笑道:“认识啊!我们是朋友。”他倒是诧异他们怎么会认识,“只是没想到闻二公子竟然也认识乔兄。”

两个少年都较为开朗,自然也合得来。两人相互认识之后,虽不如与虞归晏要好,但也算得上是可下酒的朋友了。

重寻译与闻沉渊闲叙数语之后,看向虞归晏:“乔兄,我跟你说,我最近可惨了。”

“惨?”虞归晏挑眉,怎么看重寻译怎么都看不出哪里有半点惨。

“父亲朝政上受了气,回来就教训我,让我抄四书五经!这也便罢了,四书五经啊!那般多!我好不容易抄完了,谁晓得那宣纸一个没拿稳,都落了水里,再捞出来的时候,字都糊了。父亲不信我,非说是我找人帮我写的,故意浸了水糊弄于他,让我重新抄一遍。”

重寻译欲哭无泪,他什么都没做,怎地就这般倒霉!

不等虞归晏开口,闻沉渊便笑了,他还以为就自家老顽固这般古板,惩罚人只有抄书跪祠堂这两样,没想到原来是人手一份的罚人必备啊!

见两人都诧异地看向他,他才察觉自己笑得狠了,遂尴尬地弥补道:“我琢磨着这是个好法子,下一次父王让我抄书,我也找人帮我抄了,然后浸在水里一段时间再拿去交差。”

这法子他倒是还没用过,可以一试!

重寻译点点头:“的确是个好法子,字在水中浸久了,都糊得不成样了,鬼才分得出来啊!”

点头点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立刻义正严辞地纠正道:“我真的是自己抄的!”

闻沉渊看虞归晏一眼,笑着点头道:“嗯嗯,是你亲自抄的。”

虞归晏也禁不住笑了:“我绝对相信是你抄的。”

跟在虞归晏身侧的重寻译总觉得两人的笑虽然颇为默契,言下之意也是同意,但不知为何,他看着总觉着不太对劲。他站了一会儿,仔细地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两人那笑哪里是赞同,分明是嘲笑。

他大喊着追了上去:“喂喂喂!你们两个过分了啊!那真的是我抄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瞅瞅看明天能不能二更

如果不能,你们当我没说过这话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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