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贵女做谋士(53)
“在本王府上与表哥相认,这胆子也未免大了些,不过这事儿若是没个方向,查起来倒不易,我也不会将查到的这些告知城阳,是故,你不必忧心!”
顾小楼心念电转,一时搞不清对方是为何意,于是道:“王爷当面揭开此事,是想提醒我什么呢?”
纳兰朝放下手中湖笔,一边拿起桌上手帕擦拭手指,一边望着她道:“如果你是怀疑亡父之死另有缘由才一心要查杜衡之案,可以到雍王府,本王帮你来查……”
“王爷抬爱,民女愧不敢当,在此先谢过了。”
“本王所言,不是不负责任的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过的决定……”
顾小楼直视着纳兰朝双目,不禁将心中所惑脱口而出,问道:“敢问,王爷此举,是出于公?还是出于私?”今夜这两件事,每一件都仿若千斤之锤,毫无征兆地砸下,砸得她心乱如麻。
纳兰朝突然起身,大步从桌后走来,转瞬已至顾小楼身前。二人瞬间相距咫尺,呼吸可闻。顾小楼抬头望向纳兰朝,只见方才还清朗淡然的眸色,渐渐升起温度,空气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翻涌流动,眼神相触的一刹那,脑中有如白光闪过,四下静默无声,周遭一切都仿若被茫茫洪流盖过,只余二人相视而立……
纳兰朝突然伸手抓起顾小楼的手腕,将她的手移至自己胸口,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隔着衣料传过来,顾小楼的心也跟着愈跳愈快。这一瞬,时间仿佛倒流回了郭家庄的那晚,时空重叠,两颗心飘起又落下,飘起又落下。
顾小楼长睫轻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对面纳兰朝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于心……”
这刻,一直以来被她压抑在心底的那些情绪突然疯狂暴涨,有什么从未体验过也无法用语言去具现的东西在生根发芽。顾小楼脑中尚余的一丝清明,正拼命想要将这些按下,却又听纳兰朝继续道:“你想做的,仍然可以放手去做,需要我做的也尽可来告诉我,好吗?”
顾小楼闻言,愣了一下才抬手抽腕道:“王爷当我是什么人?”
纳兰朝却反将手握得更紧:“当我纳兰朝心悦之人!我分得清一时兴起和动了真心的区别!这雍王府里,既无侍妾通房亦无歌舞乐姬,以后的女主人也只会是我心悦的女子……”
纳兰朝脸上写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顾小楼觉得被自己拼命压下的东西似乎有了一丝裂缝。她并非草木,孰能无情?喜欢的人就站在眼前,她不可能真的做到不起心不动念,但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传言中与纳兰朝亲如兄弟的太子……
有一刻软化的心,立时被重新包裹了起来,抬首问道:“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包括查东宫吗?”
第51章
纳兰朝闻言,眼中闪过矛盾之色,顾小楼立时抽手,紧盯着纳兰朝道:“王爷与太子兄弟情深,难道不知太子可能是那笔不明赃款的接手之人吗?亡父之死若与太子有关,王爷还会助民女翻案迎民女进府吗?”
“这两件事你可有证据?”
“亡父蒙冤确凿,至于太子之事,王爷应比我更清楚!”
“太子没有。”纳兰朝接的很快。
顾小楼却不解:“王爷先问民女有无证据,后才言太子并未如此,民女可否认为,王爷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太子与此事无关?”这话可就诛心了……
纳兰朝回视她的眼神无半点躲闪:“你是因为担心这点才不愿到雍王府来吗?”
顾小楼摇头远眺,视线散开又凝住道:“不,民女只是觉得眼下这样便很好!说实话,王爷英武不凡又身份贵重、洁身自好,于闺阁之女可称大好归宿。但民女所求却不是这样的归宿,而是己心安处、己志现处。这后宅内院就是一道祸福相倚的高墙,入了此处既得了庇护也生了羁绊。民女自幼在这道墙里长大,如今却是过腻了这样的日子,想去外面的大千世界瞧瞧……故而虽对王爷动过心,但我念既已定,又何必妄生是非,途惹出一番没结果的纠缠?”
纳兰朝本是越听面色越冷,不妨听到最后一句,恍了下神,双目复又奕奕凝视着她道:“你若无意我必不会纠缠,可你方才,却是承认自己也对我动了心!你说有你的志向,那好,到了王府你依然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希望你明白,我教你来我这里并非是为了将你绑在身边,而是因你一日身在在城阳府上,便是一日与我站在了对立面!
人心难测,城阳今日待你不错,不代表他朝能依旧!万一将来哪日,她为了自己或成王的利益利用你,将你置身险境、甚至拿你去讨好什么人?我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更不能及时地保护到你……皇室争权的险恶龌龊比你所想更甚百倍,难道你宁愿相信城阳,而不愿相信我吗?”
顾小楼怔怔望着纳兰朝,未曾想他说出的是这样一番话,纳兰朝见此,继续道:“我比你更了解他们兄妹的为人,城阳尚算磊落,可她对成王几乎算言听计从,成王的贤王之名是靠给朝中官员大开方便之门所得,不过是种变相的贿赂罢了!他的贤良只在表面,实则生性凉薄,所以留你在城阳府里,我不放心!”
顾小楼心中滋味难言,却还是接道:“如果在成为谋士之前,就担心自己做谋士的价值会低于做一个礼物,只能依靠女子的身份提前为自己找好退路,也大可不必走上此路了!
从我选择这条路、决定进公主府的那天起,所有可能发生的我都做过预想。王爷的提醒,我会记在心里,但一个谋士如果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何谈运筹帷幄料敌先机?也不过妄称谋士罢了!倘若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怪人对我图谋不轨,只会怪自己计不如人!
说句大不敬的话,成王是有不堪,但太子也未好到哪儿去,成王起码看重声名,太子行事却百无禁忌,绝非我认为可以托付的储君,比起他,我宁愿选成王!这才是我和王爷无法站在一条线上最重要的原因……”
纳兰朝终于不再说话,只定定立在原地似在出神……
“王爷,今晚民女表哥随我一同前来,现还在等着民女,王爷若问完了话,请准允民女尽早归府。”
纳兰朝脸上神情一时晦暗不明,半晌才道:“这世间,如果真正有做到一件事的决心,就没有什么是无法跨越的,你担心的所有问题我都会想办法去解决,我会给你时间让你看到我的决心,你只要等我就好。”
说罢,返身从桌上的匣子里取了样东西才又走回到顾小楼身边,隔着衣袖抬起她的手腕,将所取之物摊放在她的掌心道:“这枚金石印章你收好,若有一日遇到危险,又恰逢我不在京城,可以拿着它到王府出示给府卫,雍王府余下的暗卫会代我出手助你!你既不愿离开公主府,那我只能先通过这种方式保护你。”
顾小楼呆愣道:“王爷…”
“收好,你不必将此当做负累羁绊,我纳兰朝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听闻此话的顾小楼,拿着印章的手鬼使神差地握了起来,心下有些慌乱,诺声谢过后忙匆匆告辞。只是转身开门时,纳兰朝的手忽轻轻从耳侧穿过,挡在了她前面熟练地开了门栓,分明隔着一截距离,顾小楼却觉得仿佛被人从身后包裹住了一般,脸颊一烫。
门扇轻启,夜风清寒,顾小楼的心微微颤了下,室内昏黄之外隔着室外茫茫暗夜,顾小楼回身,风拂乱了她的额发,发丝缠绕着飘起,纳兰朝走上前抬手为她戴上大氅风帽,柔声道:“只有这时候才乖得像只小兔子!”说罢还揉了揉她头顶风帽毛茸茸的兔毛,口中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念道:“等我!”
顾小楼正懵着,就听身后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本公子就要在这里等!你们守好你们的门就是,管本公子干什么!”是李弘鸣的声音。
纳兰朝笑了一下,说道:“你这位表哥是个有趣的,让他久等了,我陪你出去。”
顾小楼点点头,二人并肩相行出了院子,李弘鸣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礼都未向纳兰朝行,直接一个箭步冲到顾小楼跟前,紧张道:“没事吧,阿……”说着,扫了眼一旁的纳兰朝,才生硬地改口道:“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