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贵女做谋士(51)
而杜衡案的突破口,民女几经几次梳理还是觉得因在户部身上!虽然负责审理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及涉案最深的户部吏部都有可以入手的地方。但三法司本身存在互相监督的关系,藏身其中之人,反向侦查能力一定很强最不易被侦破,是一块需要我们耐心去啃的铁板!而吏部,比起杜衡的大本营户部来,难免少了些第一手资料,保不齐查来查去,最后又查回了户部那头。既此,索性直接从户部开刀……”
“你说的,颇有道理……”城阳闻言,终于心动,顾小楼这番话有理有据丝丝入扣,确实易令人信服。
“还有那笔脏银去向,民女想来想去,既然连圣上都查不到线索,可见这银子根本不是被杜衡等人转运出去的,而是一开始就入了对方的口!想来,这人不仅身份高于杜衡,甚至连盗运官粮已被圣上盯上的事儿都心中有数,这可不是仅有身份就能做到的,便是说一句简在帝心也不为过了!”
听到这里,城阳眉头紧皱,问道:“你觉得…这笔银子落入太子口袋的可能有多大?”
“证据太少,眼下只能按五五开。”
“有何依据?”
“这么一大笔银子,真要说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也只是对我们外部人而言,内部人不可能完全没有线索。可身为此案罪首的杜衡伏诛时,为何不交代出来呢?三族性命系于他一人之身,家族存亡之际他还有什么需要保留的?他没用,他没说,可能就是他真的不知道而已……”
城阳忙插话道:“问题就出在这里,据杜衡所招,他从头到尾都不清楚这批银子是在他手下丢了的,下面报给他的数目和父皇查到的亏空根本对不上。此意即是指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他没必要说谎,那这笔银子定是在从湖广运往京城的路上被人半道劫了去。但湖广布政司刘广事发前就被人灭了口,说明这个运走脏银的人,正是和刘广合谋,刘广这个唯一的知情人一死,线索也就断了,父皇当初就是只查到了这里!”
“是,能让刘广冒着这么大风险也要‘上贡’的人,自然得是能给他前途的人,除了内阁里的几位也只剩下他效忠的某位皇子甚至是储君了……”
第49章
“我们能想到的父皇定也能,可当时既没有动内阁,也没有动太子,想来是线索实在断的太彻底,只有推论没有证据。”
“殿下所言有理,只是请恕民女大胆猜想,陛下不动,一方面可能确是因线索不足之故,但另一方面也可能是陛下还不想动不能动!若截流赃款的是内阁,陛下即便有疑怕也不好动手,毕竟内阁可是陛下亲自扶植起来与世家大族对抗的砥柱……查到杜衡那儿,足以敲山震虎了,比起自己下面的人手脚不干净,陛下更不愿看到的,是东风压倒西风、世族再次崛起……”
说到这里,话音一转又道:“但这也证明了陛下当年首要的怀疑对象应是内阁而非太子,不然今日也不会因此案便将太子禁足了。显而易见,陛下一开始,应该并未想到太子与此事关联甚深,如今旧事重揭牵出太子,自是怒极!赃款在不在太子那里又如何?只要再查不出第三个人,即便查不到证据,赃款也只能在太子身上了……”
“好毒的计!若不找出这个幕后人,他下一个出手对付的,可能就是兄长了!”城阳脸色冰凉,手指紧紧攥作一团,随后眼神陡厉道:“你说得对,此事当然要查!不过,你呈上的名单为何是那三人?他们可是户部这摊浑水中难得干净的几条鱼,不然父皇也不会升他们的官位了?”
“殿下试想一下,这三人在杜衡手下为官多年,不仅没有同杜衡同流合污,且还在杜衡被查之后立马献上其罪证,必然是早在暗中盯上了杜衡。焉知他们手中没有更多线索?也许只是碍于陛下当初不愿再查下去,才没有提交罢了。涉案官员已死,我们要查此案,从知道最多的活人里下手是最直接快捷的!”
顾小楼没有说的是,她当初分明听到了父亲和周伯父在暗查杜衡,之后二人却被打成杜衡同党先后死在了天牢。当初给顾周两家定罪的‘证据’从何而来?原本冤枉的二人又何谈畏罪自尽?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身边出现了叛徒!这个人也参与了暗查,但他的背后另有势力,顾周二人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反被栽赃,而他们查到的那些却被这人拿去邀功,这人最可能就在户部,是父亲的某位下属,从事后来看,谁是最终的得利者谁的嫌疑最大,所以她才会把目标锁定在那三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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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京城,冬雪未消,天气尚寒。
这日,一驾青篷马车正缓缓驶在清晨的街道上,左转右绕,最后停在了青雀大街的一处官宅前。一湖锦绿袍衫的公子从车上跳下后先是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才扭头掀帘,对着车内身形难辨的人影说道:“附近没人,我扶你下车!”
闻声,只见马车上下来位身披靛青大氅、被风帽遮了半张脸的女子,正是顾小楼。
“走吧,表哥。”
侧门轻阖,二人一路穿行过甬道长廊,进了李府正院。
此时,堂内李老爷子坐在上首,李家上下三辈的大小主子都聚在一堂,齐齐等着他们。
步子迈入正堂的一瞬间,顾小楼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特别是一年多未见就似老了五岁的外祖,眼泪夺眶而出:“外孙女不孝,叫外祖、舅舅、舅母并各位兄弟姊妹担心了!”
李錾眼眶红肿,连步上前道:“傻丫头,回来就好! 我们家小九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就好! ”
“小九,快别傻站着了,坐下说话! ”舅母江氏面容慈和道。
“是啊,阿宛,屋里地龙烧得旺,快把大氅取了罢,小心上火。”大表姐李玉棠亲昵地拉过顾小楼,将解下的大氅交给一旁的李弘鸣道:“喏,拿过去挂好了。”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又打着屋里没下人在的幌子使唤我……”李弘鸣嘴上不情不愿,但手上却照做,乖乖收起衣服挂到了一旁。
“我有吗?我觉得没有。”李玉棠装作诧异地反驳道。
“你觉得没用,我觉得有,哪次不是分明有旁人离你更近,你偏使唤我?”
顾小楼看着这姐弟二人一如往昔的调笑打闹,心中有说不出的暖意流淌,有些当初只道是寻常的场景只有离家久了才知珍贵。
舅舅李卫疆扶额叹道:“你们两个少拌会儿嘴,眼看着一个要当娘,一个要娶妻的,也学着稳重点……”
“表姐有喜了吗?”
顾小楼惊讶地问,李玉堂是去年年初出嫁的,嫁的是威远伯的幼子彭远。威远侯虽属勋贵,却是武将,与李卫疆同在禁军中任职,因着李卫疆为人仗义坦荡,李家家风又正,便做主给自家嫡幼子娶了李卫疆的长女为妻,二人成婚后感情极好,乍听李玉棠有了身孕,顾小楼很是替她开心。
“嗯呢!”李玉棠大大方方道。
“恭喜表姐,看来我这个姨母的贺礼也该准备起来了!”
“不急,才三个月,留给你准备的时间可充裕着呢!”李玉棠一边说笑,一边扶着顾小楼坐了下来。
“大表哥与表嫂呢?”李家长子李弘文二十有六,如今已成家立业,领锦衣卫百户之职,娶得是上司之女郑氏。
“你大表哥出公差呢,你表嫂两日前回娘家去了,要过几日才回来。一年未见,小九越发出落的水灵了,如今已抽条抽成大姑娘了。”舅母是个热闹多话的,众人落坐后,她便亲切的问候起了。
“母亲,那是当然了,阿宛长得随我们李家人,随便长长就倾国倾城了嘛!”
江氏笑着拍了下突然冒出来接话的二子,李弘鸣却继续侃道:“本来就是嘛,喏,你看咱们家长得最丑的李玉棠,走出去别人还要夸句天生丽质呢,更别说教小娘子们掷果盈车的李二郎我了!”
李弘鸣这话却是没说错,李家的儿郎小姐们皆是一辈传一辈的好相貌,要说起来,李家二郎美仪容这点,在这京里也是出了名的。
“你叫谁李玉棠?你说谁最丑?我看你是…”
“行啦,你个没正形的泼猴,别再逗戏你姐姐了。”江氏伸指在李弘鸣的额头轻戳了一下,看似笑的无奈,心中却是欢喜欣慰的,这姐弟俩一样的爽朗性子,自小便打打闹闹,感情反而越打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