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策略?”慕颂之撇嘴一笑道:“不过就是打罢了。”他顿了顿,“不过么,这个打,也得讲究技巧。”
尚蹇有些迟疑,“可咱们没有兵马。”
那人翘起二郎腿,看了眼舆图,指着一处道:“咱们没有,从别处借不就行了。”
尚蹇顺着他值得地方看去,邬皖道?邬皖道是冯启彰镇守的地方。只是,从那里借兵,怕是不好啊。
“虽然邬皖道离咱们南汲道确实不远,可毕竟是大梁南方重要关口,从那里借兵怕是不行。”他摇摇头,颇有些惆怅。
慕颂之笑了笑,并不同意:“诶,话不能这样说。”他眉眼露出阴狠来,舔了舔嘴角,意味不明道:“只借些许兵对于冯将军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尚蹇还想再说什么,蒋峥却冲他暗暗摇了摇头。待到慕颂之走了,他才说道:“大人,咱们何必操那心。”
“既然慕公子是奉了尚书之命前来,他自有他的办法,咱们只管照做便是。”
尚蹇一听,确实也是这个理。他不禁看了眼稳稳放在堂中的舆图,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安生。
傍晚二人站在城楼处,慕颂之凝眉抬头看去,丹戎的帐篷就在不远处山谷,他们火光冲天,仿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那里。
“该打了。”他低低呢喃。
尚蹇兵是一个没瞧见的,心里有些发慌,不仅慌,他还有点奇怪。不知道慕颂之是怎么借到兵马的,难不成是以尚书之命?况且既然是这样,还不如直接施压潘杭风,让他出兵就行了。
为何非要绕过他,舍近求远呢?
“大人,准备好了。”他转过身,向他施了一礼。
尚蹇点点头,罢了,既然能解决丹戎这事,权当是受了福吧。
肃州太守府这边气氛缓和,而都督府却是死气沉沉。
“失手了?”管江面色有些难看。
潘杭风点点头,摸了摸自己花白胡须,沙哑着声音道:“人没回来。”
“什么东西!”管江闻言怒气爬上眉间,他双手笼在袖子里,着急地原地转了几步,呵斥道:“你这办的什么事?”
潘杭风也不乐意了,啐了他一口说:“你当时怎么不派人去,现在反倒嫌我的人不行。”
管江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事先放一放,你就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暴露?”
那人也没有过多纠缠,沉沉答道:“应该是没有的,挑了一个不要命的去。我告诉他,失手了就自杀,否则妻儿不保。”
管江一屁股坐下来,舒了一口气说:“如此甚好。”
……
翌日天方亮,尚蹇堪堪洗漱完,正要去寻慕杭风,蒋峥冲进府来,说丹戎人举着大刀已经冲向了城门。他脸色一变,夺门而出,吩咐蒋峥立刻去请慕颂之。
说好的自己送降呢?
他惊惊慌慌地纵马而去,几乎是连爬带滚冲向城楼,可一喘气看去,他当即傻了眼。
怎么就打起来了?城门外两军交战,想必丹戎也是倾巢而出,能看到首领高坐在马上,脸上尽是鲜血,他看到城楼处的身影,怒声吼道:“无耻之徒!”
尚蹇呆愣愣地,发生了什么?他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待到使劲掐了自己一爪,他才有些回神。尚蹇咽了咽口水,这应该就是慕颂之借的兵吧。
我的个乖乖,实在是猛。
“怎么样?”慕颂之双手抱胸,懒懒散散地。大风吹起他藏青披风,一张脸似乎还带着睡意,声音也有些低哑。
那人声音像是惊雷把尚蹇炸醒,他简直是惊呼道:“慕公子好手段!”随即他又摸了摸鼻子问:“不过,公子怎么知道他们是装的受降?”
“猜的。”慕颂之眨眨眼,又将视线放到下面,轻声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他们来了这么多天,明明可以直接打过来,反倒是想等着你们送降,然后再打过来。”
尚蹇同蒋峥相视一眼,他扭过头去,下面混战一片。他们有三万精兵,对方瞧着人马也是不相上下,只是这边借了突袭的优势,再加上后来又放出了肃州原本的兵马,渐渐显露出上风来。
“他们首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尚蹇想到刚才那句无耻之徒,他咧嘴一笑。
慕颂之却双眼微眯,他想到到达肃州那晚来刺杀自己的人,下意识眉头一皱道:“不是。”
“管他是不是,反正打赢了。”尚蹇哈哈一笑。谁知道下面那首领对着他就是一箭,那箭头尖锐,直冲尚蹇脑门。
“大人!”蒋峥撕心一吼,正要以自己挡箭,却见电光火石间慕颂之长袖一翻,稳稳接住了利箭。
“不能让他跑了!”蒋峥面目狰狞,恶狠狠道。
慕颂之微微一笑:“当然。”
“赖旭将军,接我一箭。”他猛地掷出方才那只箭,力道十足,分毫不差地直奔首领而去。就在箭离手的那一刻,他低喝一声:“薛遥!”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人,周身黑衣,一顶斗笠遮住了面容。在赖旭全身心挡箭之际,他直接落到那人马背上,悄无声息,仿若是地狱恶鬼索命。
一剑封喉。
鲜血迸发出来,在天空中扬起弧线,迎着初升的日光,光彩潋滟。
赖旭眼睛还瞪得极大,但他却来不及捂住喷血的脖颈,直直倒下,像是一滩死肉。
薛遥抱剑静静站立于马背上,狂风扬起衣角,他一动不动,山水静默,天地平息。太阳从他背后缓缓升起,他在温暖的明光下,也在嗜血的人世间。
“这是哪位大侠?”尚蹇觉得自己在阴间门口走了一遭,这一来二去的,他都看花了眼。
蒋峥也是颇为震惊,这样的身手,竟然会听命于慕公子。看来,那人的来头也不小啊。
“朋友。”慕颂之看着薛遥,眼中露出柔和。他笑了笑,高声喊:“薛遥,走,吃早饭了。”
战事已经渐渐接近尾声,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赖旭都已经倒了,那些小兵都是没有头的苍蝇,一通乱砍,还有的甚至已经想逃跑了。
“通通拿下!”尚蹇又走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城墙,他的施令现在比圣旨更有用。底下将士们闻言更加亢奋,不管不顾地,见到丹戎人就杀。
而薛遥似乎才听到声音,他昂着头,略有些僵硬。
“吃早饭!”慕颂之双手放在嘴边,声音越发大,在他身旁的尚蹇感觉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那人这才飞身过来,稳稳落在慕颂之身边,像是个影子一样,紧紧挨着。
尚蹇本来想谢谢他来着,只是才刚刚转过身子,连笑都没展开,那人就直接拨开剑鞘,冷光乍现,倏然晃了尚蹇的眼。
“多谢大侠。”他笑了笑,鞠躬施了一礼。
蒋峥也是想唠唠嗑,联络一下感情的,这下好了,敢情是个生人勿近的主儿。不仅生人勿近,而且杀人无形。
第22章 看病二人
许岁安今个正忙着要去给谢渊看病,她虽然面色淡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
谢舟喻那头看起来并不答应,可若再迟,谢三就得没爹了。
她正挂好行医的布袋和一切要用的东西,挑了件粗布衣裳,头发也规规矩矩束好,尽皆是男儿装扮。
刚刚走出门口,拐到大街上,一算命先生摆着摊儿,面前置放了一小桌,上头弄了些黄符、龟壳、还有些许旧书。他闭着眼说了句:“姑娘且慢。”
许岁安瞅了瞅日头,又收紧下颚看了眼自己的装扮,她停住脚,微微偏头问:“有事?”
算命先生嘿嘿一笑,睁开眼道:“姑娘近日命犯桃花。”随即又快速敛了笑意,面色凝重地说:“但同时也有血光之灾。”
哟。
许岁安干脆蹲下来,随意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玩意,然后直视着算命先生。他的眼珠一个明亮有神,一个晦暗无光。俱都迎着许岁安的目光,没有半点躲闪。
她忽的低眉浅笑,嗤了一句:“我不信。”
说完就站起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瞬。那算命先生隐在一个小小的阴影角落,太阳斜过来,正巧照射不到。
“姑娘,请听老夫一言。”算命先生抬手制止她,虽然声音有些着急,身子还是稳着没动。
许岁安也来了劲,她倒要看看能说出一个什么牛鬼蛇神来。于是又蹲下来,这次平和了语气道:“行,您给我瞧瞧,怎么个桃花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