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此刻的赵绥四周散着凌人的冷然,仿佛每一块衣角都带着冻人的冷气。
武进想想,也觉得不无可能。
先前他不过是碰巧瞟了一眼王妃,什么也没瞧见呢,王爷就动怒的想要手刃了他一般。
如今,那屋内银铃响得厉害,他都觉得莫名羞人。
只是不知道自家主子都是哪里听来的……竟喜欢将人锁在床上。
赵绥自然不是道听出说来的,而是前世的沈瓷曾经提及过这件事。
她说自己喜欢把她锁在床上,还给他看过她脚腕上的银链,就连她身后的“绥”字刺青,他也亲眼瞧过。
武进想着,今日他仿佛又犯了主子的大忌,估摸着可能会受罚。
赵绥却并未多言,他神色略微复杂,侧首看了眼:“往后,记得多叫几声!”那声音还带着未散去的惑人沙哑感。
他想起自己今日的失控,心底还有些后怕,武进出声提醒时,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时沈瓷已经昏了过去。
她旧伤未愈,身子本就虚弱,被这么一折腾,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赵绥心底有些心疼,他给那泛青的皓腕擦了药,才开始收拾自己。
看了眼床上睡得香甜的人儿,心底柔成一片。
他爱的这个姑娘,还真是娇的很!
武进看着已经离着自己两步远的赵绥,赶紧跟了上去,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爷,您莫不是又被旧事扰了心思。”
赵绥点了点头,转动掌心的佛珠。
“王爷,这佛珠您不是离了手,怎么会还?”
武进心中急切,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赵绥失控疯魔的样子了。
那种仿若要毁世间万物的感觉,让他记忆犹新,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双充血猩红的凤眸。
为此,还特意去京都的寺庙找主持求了开了光的佛珠,以此压制赵绥心底魔意,只是这佛珠是断不能离手的。
赵绥嗤笑,不以为然:“不过是本王的心魔罢了,我欲成魔佛又奈我何?”
他心底放不下前世的沈瓷,始终忘不掉她死在自己怀里的模样,那冰棺里没有温度的沈瓷让他疯魔的想要杀掉这世间所有的人。
如果不是这次重生,天下万物都将是他手底的陪葬品。
武进默然,也不敢接话。
恍然间觉得这沈四进了王府,王爷的病非但没有减轻,仿佛还更加严重了些。
那种感觉让他总觉得,往后的赵绥定然会在沈四这儿栽个大跟头。
两人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书房,里头的赵琰等得着急,早已经在门口转了好几个来回。
他看到迎面而来的赵绥,一脸急切的迎了上去:“皇叔,如今你可定要帮侄儿这一次!”
赵绥看他,似笑非笑:“哦,本王怎么不知道殿下竟如今还有所求?”
他拂袖而立,只觉得赵琰说的话可笑至极,今日还气焰嚣张的在他府里出言不逊的警告他,晚上却腆着脸让他帮他。
赵琰脸上有些难看,又不好发作:“皇叔,今日是侄儿的错,不该不问事情的青红皂白就冤枉皇叔,侄儿给您请罪……”说着摆手低腰。
赵琰咬牙,有些不愿,可是如今父皇驾崩,他根基不稳,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大有所在,他根本无力对抗。
而赵绥虽未在朝中拉拢大臣,可是却深得人心,又是先皇的同胞兄弟,又无心权势,只要得了他的助力,定然可以稳坐皇位的。
“太子是觉得往后坐上了皇位,还能如此莽撞的行事?”
念及情分,前世的他极力推举赵琰登基,为他摆平那些暗中作祟的喽啰。
如今,赵绥只觉得这赵琰真是如小儿一般无能,尽做些莽夫所做之事,被沈珠那个女人迷惑的没了心智。
“侄儿知错,谢皇叔教诲!”赵琰咬牙,语意真切:“皇叔的悉心教导,侄儿定不敢忘的,如今朝中恶势力猖獗,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叔又忍心父皇一手打下的江上,毁于我手吗?”
赵琰心中紧张,如今的局势让他直接亮出的底牌,他只能拼一次。
赵绥心中平静,只觉得这赵琰让自己太过失望。
想想自己能够在世重生,这机缘也不是一天两天修来的,不若帮他一把,也算尽了往日情分。
他转头看了眼赵琰,语意冷淡:“先回去吧,明日本王定会出面,助殿下一臂之力!”他顿了顿,泛冷的凤眸对上赵琰喜悦的双眼:“往后,还请殿下,好自为之!”
赵琰惊住,瞪大眼睛看着赵绥甩袖离去,那背影毫无留恋之意。
他瞬间顿悟,今日过后,他与皇叔的情分怕是要自此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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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烛落泪,寝殿内空寂静谧。
赵绥一夜未眠,在外室坐了一宿才慢慢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往内室而去。
屋内的人睡得安静,赵绥勾唇,漫漫长夜,今日倒是睡得乖巧,那银铃竟一夜未曾响过。
倏尔,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大步流星猛地撩开床幔,才看见床上的少女泛红的双脸。
赵绥抿唇抬手试了试沈瓷额间的温度,那发烫的感觉让他的心颤了颤。
不过是昨日吹了些风,竟然发热了!
他压低声音朝外喊了声,两道黑影就出现在了视线,他扫了一眼,眼神阴鸷:“去药炉。马上让武进备马车!”
两道黑影即刻点头,瞬间就没了影儿,赵绥沉下心思,拿过外袍将人裹得严实,又拿了披风盖上才觉得安心。
他慌张中抱着昏迷沈瓷,竟忘了床头的罗袜绣鞋。
武进驾了马车在门口一脸紧张,没想到自家主子连暗煞,暗魅都叫出来了,这往后还能得了啊!
胡思乱想中,赵绥已经抱着沈瓷而来,他赶忙上前:“王爷,王妃这是怎么了?”
赵绥心底阴鸷的想要的杀人,他只扫了一眼,武进就已经明白这是嫌自己多嘴了。
本来还想着提醒今日早朝会宣读先帝遗诏,现在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开口啊。
等人都上了车,马车里赵绥才开口:“去药炉,越快越好!”
武进赶紧应是,驾着马车专注起来。
而药炉哪边,刚准备上山采药的昔月就被暗煞两人拦了起来:“昔月大夫,王爷吩咐,今日他会亲自求见,还请昔月大夫在此等候。”
暗魅昔月并不熟悉,可是暗煞她还是知道的,两人都是赵绥身边的暗卫,怎么会。
她心中疑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她皱眉想了想,有些担心:“莫不是王爷受了重伤?”
暗煞出言解释:“昔月大夫误会了,是我家王妃旧病复发,王爷心中焦虑,才会让您在此等候!”
第十五章
直到赵绥抱着人进药庐的时候,昔月心里都还有些不敢相信。
即便已经找暗煞两人问了数遍,她都难以接受赵绥竟然有了心上人。
她立在门前,看着怀里抱着人的男人,一脸急切的迎面走来,双眼几乎一瞬间就红了。
昔月咬了咬唇,要想再确认一下:“王爷,这……”还没
“昔大夫,内子旧病复发,如今高热不退,还望出手相救。”还没等她开口说完,就被突然打断。
男人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语气更不像是在商量。
昔月愣怔一秒,呆滞地点了点:“好,先进屋吧。”
赵绥点头,大步流星朝着自己曾住过的房间走去,却被拦住。
“王爷,这是你先前住过的屋子,我已经派人打扫过,不让旁人进入。”
昔月看了眼赵绥怀里的人,抬眼看了看。
她知道赵绥不喜用他人用过的东西,所以他的屋子并没有其他病人住过。
赵绥脚步未停,说:“多谢”,接着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沈瓷,慢慢开口:“本王的妻子,不是外人。”
昔月震惊,咬紧的牙关仿佛已经传来腥甜的血味,她从不曾如此绝望过。
看着赵绥带着人进了屋,她神思有一刻的飘远,她没想到赵绥竟如此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她缓着步子进了屋,看到木床前男人如视珍宝的动作,将怀里的人轻轻靠放在床上,那模样着实是刺眼。
明眼的武进看出了昔月的心思,他佯做无意:“昔月姑娘,还请您费心给我家王妃好好诊治,我家王爷定感激不尽。”
昔月冷了眼,轻嗤,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话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