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系统的邪(46)

密室中极其安静，她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错过许老爹最后的每一刻。

终于，许鸿晟眼皮微动，然后缓缓张开，几息过后才终于聚焦到许晋欢的脸上，看清是她，他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是欢儿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许晋欢用力点了点头，跟着，眼泪又止不住的开始往外冒，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赶紧问：“爹，是谁害的你？”

刚醒过来的许鸿晟精神竟还不错，甚至坐了起来，他无比珍惜的看着女儿，抬手抚摸上她的脸颊：“不说那些了，爹要走了。”

他粗糙的拇指在她脸颊上那枚刺眼的红痕上摩挲着，用极为平和的语气说道：“爹等着你回来，就为了最后再看看你，还有……告诉你一个秘密。”

听他说着他要走了的话，许晋欢就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簌簌掉落，但还是执着的不肯眨眼，哪怕是朦胧的一个影子，她也想一直看着。

“爹知道你一直在意脸上这块疤痕，恨爹毁了你的容貌。”他看着眼前的女儿，突然说道。

许晋欢一愣，也摸向了自己脸上的疤，原来这块疤痕是与许老爹有关的么？

许鸿晟见她神情迷茫，才反应过来：“是了……你的那段记忆被封印了。”

只听他满怀愧疚的说道：“怪爹爹太自私……爹想着，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而‘偷天’是母神所赐，关系到整个蓬莱的命脉，唯有将你与‘偷天’二者绑在一起，爹爹才会少许多后顾之忧。”

“偷天？”许晋欢满脸疑惑，“偷天”不就是《偷天换影谱》吗？怎么与她绑在一起了？

说到“偷天”，许鸿晟的神色突然肃穆，目光幽远，陷入了回忆之中。

女娲母神炼制出五条灵脉后，又炼制出五行异宝，分别为异天、卜天、幻天、偷天和瞒天。

五行异宝有正有邪。

金行异天，能吸取他人修为为己用。

木行卜天，能卜算天运，看破未来。

水行幻天，能转换时空，回到过去。

火行偷天，可偷天换日，夺取他人灵根。

土行瞒天，能瞒天过海，躲避雷劫。

母神将五行异宝随着五条灵脉分别赐给五座仙山，并道若是将来世间大难，可将五行合一，她必现世化解灾难。

自那以后，母神便再也未曾在世间出现过，诸事皆由她座下的两位执法天女去打理。那五行异宝的秘密，亦只有几位仙山的掌权者才知晓。直到后来魔君搅动世间，迫使卜天镜浮世，几十年后，又解除了卜天镜的封印，揭开了五行异宝的秘密，方致使各方修士觊觎。

“卜天镜封印破除之后，我便深知母神赐‘偷天’于蓬莱的秘密很快便要守不住了，如此招摇之物，怎敢继续藏于九天楼？便是那个时候，我将‘偷天’自九天楼中取出……”

那时，许晋欢还十分年幼，却已经胆大包天，任性妄为。她藐视天道，引来雷劫，她的娘亲便是那次因替她受劫而死。许鸿晟悲怒之下，狠狠的扇了许晋欢一巴掌，顺势将真正的‘偷天’封印在了她的脸里。

他如此做，也是出于另一方面考虑。女儿的样貌随了她娘，小小年纪已然姿容过人，今后没了娘亲的看顾，他一个粗人，又是一岛之主，恐难以兼顾，于是才想出这等下策。

自那以后，许晋欢便沉浸在失去娘亲的哀伤里，又因父亲毁了她的容貌而恨极了他，开始疯了般的修炼，一心想着有一天飞升成神，定要将那一巴掌狠狠的还回去！

他恐她戾气过重滋养心魔，是以直接封印了她的那段记忆。

听他说起这段往事，许晋欢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原来真正的火行异宝封印在我的脸里……”原来暮阳毁掉的并不是真的，可是她心里一点都松快不起来。

许鸿晟点了点头，五行异宝关系重大，决不能被心怀叵测之人夺去，于是他将那本夺舍邪术包装成“偷天”，置于九天楼顶层，继续着人日以继夜的严加守护。

这么说《偷天换影谱》根本就不是女娲留下的异宝，却让许晋欢更为疑惑，她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问道：“《偷天换影谱》能用于夺舍，火行异宝也可用于夺舍，二者之间有何区别？”

既然都可夺舍，任何一个流落世间都不是好事，许老爹为何要多此一举增加风险？

“你有所不知。”许鸿晟缓缓说道：“修那邪术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先决条件，便是自身必须是火系天灵根，否则必遭反噬。”

世间天灵根凤毛麟角，火灵根者更为稀少，况且，他都已经是火灵根了，哪里还用得上夺舍他人？

所以在他看来，形同鸡肋的夺舍邪术便是被盗了，也无关痛痒不足为患，盗取《偷天换影谱》意图夺舍他人而遭到反噬，也算是自食恶果。

听到这里，许晋欢实在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看来暮阳还真是自带主角光环，这样小概率的事情都能让她误打误撞，成功夺舍。

许鸿晟摸着她脸上的疤痕，万般不舍得：“爹要走了，这便将它取出，你定要好生保管……”

“将来若世间真有难了，你便将它拿出来，五行合一，请母神出面。”

许晋欢点着头，听他又道：“景逍那孩子不错，他近来对你的态度也有所转变，有他在你身边，爹爹才能放心。其他的人，你勿要轻信。人心险恶，蓬莱也即将不再是从前的蓬莱，你要自己留神。”

“你那个徒弟眠鹤，来历不明，但以爹爹的观察，他倒也不像能害你，若你改变了心意，他也不是不行，却得查清他的根底。爹爹不在以后……欢儿别哭……”

“爹爹不在以后，无人替你撑腰，以前说你你不愿听，此后这世间就剩你了，勿要再欺负别人，勿要再耍小性子，你记得……”

“别说了爹，”许晋欢脸上挂着泪痕，听他说着遗言一般的话，难受极了，她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赶紧问道：“我去瀛洲之后，蓬莱究竟发生了什么？害你的人是不是向诚安？”

“你倒是比爹爹看得明白……”许鸿晟看着她，略感欣慰，却道：“此事你不要插手，他的背后，绝非我们所见那般简单，他想要蓬莱，给他便是……你只管保管好‘偷天’，不到万不得已时，勿要交与任何人……”

他的话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张了张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一双苍老的眼睛将她看进眼里，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万般留恋的自眼角滑出一滴浊泪。

放在她脸侧的那只手终于无力的垂落下去，一个东西自她脸侧掉下来，滚落在地。

从密室出来后，许晋欢站在院中仰望了片刻湛蓝的天，这一刻，心里仿佛瞬间空了，时光继续流淌，而今后的时光，再也没有许老爹。

“眠鹤还在等你。”干脆面怕宿主太难过，于是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许晋欢长长呼出一口气，道：“走吧。”

肖书意就在之前研习药理的房间里等着她，她推门进屋时，肖书意一抬眼便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一闪即逝的惊艳之后，他蹙了蹙眉，站起身走到一排药瓶面前挑挑拣拣选出几瓶，倒入石臼中，加入几根药草，一边杵一边道：“如此关键时期，还是维持原样的好。”

许晋欢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样貌。许老爹刚走，她便恢复了容貌，难免惹人怀疑。她亦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没有立马去找眠鹤，而是径直走到了他这里。

第57章 偷天（三）

捧着肖书意递过来的药膏，她垂着眸，低声说道：“在赶往瀛洲之前，便察觉向诚安不对劲，但当日心急瀛洲那边，走得匆忙，却没来得及当面提醒爹。”后来传音给他，也没得到回应，但那时她哪里还顾及得到那么多，只侥幸的想着就算向诚安有异心也不至于动作如此迅速。她却忘了，因着近来发生的事，蓬莱的骨干人员大都不在岛内，正是他动手的好时机。

肖书意面露讥讽：“向诚安闭关多年，一朝突破元婴境出关，没想到造谣生事、扇惑人心的能力也突飞猛涨。”

前有秘境坍塌，后有渡劫期东方长老莫名殒命，向诚安便借此大做文章，造谣宣称是因为蓬莱丢失异宝，母神发怒所致。若找不回异宝，便只能让岛主亲自谢罪，才能平息母神的怒气，保全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