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彪悍路人甲(6)
她看着黄草花的眼神亮亮的,深觉的佩服。
杨西小声对着黄草花道:“黄主任,你可真厉害!”
黄草花昂首挺胸,安慰似的拍了拍杨西的肩膀。
杨西眸光低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
陈志军看了一眼如同斗胜的公鸡一样骄傲挺胸的黄草花,又问其他人,“还有没有人有意见了?”
村里面的干部今天基本都在场,不说他们本来就同情杨西,就说黄草花刚才的话也让他们彻底站在了杨西这一边。
议论了一会儿,最后陈志军拍板道:“既然如此,东西就留下来,队里面就不……”
“支书,这样做不太合适吧!”一道不高不低甚至有些温柔的声音插了进来。
杨西定睛一看,果然是狗剩奶奶,陈建设的老娘,平日里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那个老太太。
指节敲了敲眉心,杨西苦笑,她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第5章 演戏
说起陈建设的老娘,最标志性的就是她的身上永远干干净净的,一头长发到腿弯,每天都被她盘在脑后,用发网箍住,和其他的每天灰头土脸的农村妇女一点也不一样。
据说她年轻的时候还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丫鬟,还跟着家中的小姐识了不少的字。不过前些年斗地主的时候,她可没少从中出力,是个十分积极的活跃分子。
杨西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表示对其人品不敢苟同。
能养出陈建设这样的儿子,还让儿子娶了狗剩娘那样的媳妇,可见这个老太太也不咋地。
狗剩奶奶姓宋,村子里面的人时常喊她宋婶子。
宋婶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也没有看其他人,反而对着蹲在地上的陈建设道:“我说一大早的怎么看不见你人影呢,感情是跑到这儿来了。”
陈建设是个怕他娘的,当即缩了缩脖子,“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宋婶子哼了一声,然后又看向陈志军道:“支书,你们刚才说的我也听见了,我这个儿子是个笨的,嘴上不会说话,你是看着他长大的,别见怪。”
转过头,她又看向黄草花,眉眼掠过杨西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显然很看不上她。
她又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不过黄主任有句话说得好,现在是无产阶级革|命的贫中下农当家作主的时候,不是资产阶级革|命的一言堂,咱们做事情还是要讲规矩的,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杨家的户口上现下没了人,那些东西自然要收归到队里面的,至于他们对村里面的人的救命之恩,可以另外算,不能混为一谈。”
她说话声音不高不低的,气度从容不迫,又有理有据,还咬文嚼字,瞬间就和刚才撕逼撒泼的场面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让在场的不少人都开始点头,觉得挺有道理的。
杨西再次震惊了。
原主没什么文化,胆子又小,看不出来,但是她不一样,短短几句话就看出来这个宋婶子可真不是一般人,瞧瞧,都会用同样的话来反驳黄草花了,还让人找不出来半点差错。
两句话说完,宋婶子就收了话头,“这是我们家的意见,”又对着陈建设道:“行了,赶紧回去吧,以后有什么话想好了再说,别总让人误会。”
杨西:临走之前还不忘记黑黄草花一把,佩服佩服。
杨西下意识看向黄草花,黄草花自打宋婶子过来后就脸色分外难看,大概以前没少在这老太太的嘴皮子下面吃亏。
现在被这老太太这么拿腔拿调怼了几句,再也不见刚才斗志昂扬的模样,反而有些泄气和气闷。
倒像是认命了一样。
杨西想了想,对付宋婶子这种自命清高的聪明人,还是要直接当众戳其痛处来的最狠最快。
她眉眼略低,带着几分瑟缩和急促地喊道:“宋婶子……”
带着儿子往家去的宋婶子转身,眼神波澜不惊地扫过杨西,哦了一声道:“杨西啊,怎么了,你要是觉得我刚才说的不对?”
杨西摇头,“不是,我是……”
“哪个黑了心肝眼子的王八犊子敢说我们老陈家是资产阶级的,我艹你们全家,啊呸,说我们全家是资产阶级,我看你才是资产阶级,我们家青河可是革命烈士,是主|席,是总|理考验过的,是真正的无产阶级的革|命战士,哪个敢污蔑我们家,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是好欺负的嘛……”
杨西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给打断了。
眨眼间,三角眼,一个脸上带着深深的法令纹,眉眼之处尽是精明和市侩的老太太领着刚才跑了的余大嘴过来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的三角眼在人群中一扫,也不去管之前说余大嘴是资产阶级的黄草花,朝着杨西就开始张牙舞爪地开撕,“好你个小贱蹄子,我就知道是你出的坏主意,你个从根子里面烂掉的烂货,和你那死鬼爹妈姐姐一样的贱皮子……”
一边骂,一边还伸着胳膊想要撕杨西的头发,典型的柿子捡软的捏。
杨西早在陈老太太张口的时候就利落地躲过去,脚底下却特意留了一下,在陈老太太刹不住脚的时候勾了一下。
吧唧一下,扑腾着摔在了地上。
下了一整夜的雨,路面还是泥泞着的,有不少深浅不一的坑坑洼洼,里面积满了泥水。陈老太太瞬间被门口踩烂了的稀泥裹满了全身。
杨西皱了一下眉,看着依旧被溅了一腿的泥点子,心想着还好刚才躲开了些。
边上的其他人看见陈老太太在泥水里面打滚的模样,纷纷笑开了。
余大嘴可不敢笑,怕万一被陈老太太知道了没好果子吃。
她跑过去拽陈老太太,“娘、娘”地喊了几声,结果陈老太太愣是没反应。
好一会儿,原本看笑话的人群倏地安静了下来。
好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摸不准。
不就是摔了一下,这路上湿哒哒的,还真能出了人命不成。
杨西也吓了一跳,她是因为确信以陈老太太的身子骨和泼辣程度,摔一跤完全不会有事才暗戳戳地想让她吃个亏,可不想一过来就闹出人命官司。
她走过去想帮着查看,还未来得及蹲下,原本还趴在地上不动弹的陈老太太“嗷”了一嗓子,倏地翻了个身,掀了杨西一脸的泥。
杨西:“……”她就知道这陈老太太是个祸害遗千年的命,硬着呢,死不了!
杨西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看着陈老太太继续撒泼。
陈老太太嚎了一阵子后,又开始把矛头指向杨西:“好你个贱皮子,你竟然敢绊我,你看我不打死你个天杀的小娼妇,谁都没有你心眼子坏,差点把我老婆子摔死了!”
嘴里面骂着,陈老太太还十分麻利儿地起身,想要继续撕杨西。
杨西:“……”
你才是娼妇,你全家都是娼妇,除了我姐。
杨西心里面腹诽一句,要不是现在敌强我弱,她一定骂回来也打回来。
面上露着委屈,杨西微微提高声音道:“婶子,明明是你过来想打我,结果下雨路滑,你自己摔倒的,大家伙都看到了,我刚才躲开了,半点也没有碰到你,你不能因为我好欺负就把什么都赖我头上!”
杨西说着低下头,声音也有些嘶哑,“昨天爹娘刚走,你就和狗剩娘来我们家把家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连一口粮食都没有留下,现在又来欺负我,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吗,我死了,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杨西当初中二的时候曾经干过离家出走跑去横店当群众演员的事情,后来还小小火过一把,虽然等她因为生病不得不离开娱乐圈住院治疗的时候还是个三十八线,但是还是有点演技的。
比如说眼泪这个东西,那是能说来就来,而且哭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
在别的人的眼中就是原先还没什么声响的杨西像是被人压榨到了崩溃,她猛地蹲在了地上,漆黑干裂的双手捂着脸,但还是能看出晶莹的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顺着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蜿蜒向下。
雨已经停了,稀薄的阳光露出浅浅的一层光辉,打在她的身上。
不仅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一丝的温暖,反而愈发衬得那个蹲在地上哭泣的身影弱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