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生娇(重生)+番外(7)
明书晗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一声,她起身走到明书言面前,缓缓蹲下身子,抬头看向明书言。
“三哥,绡绡是不是一直没有对你说过,以前的事,不是三哥的错。”
少时她因为母亲不肯亲近,时常委屈,难受极了便躲在被子里哭。父亲在的时候,便会变着法地哄她。
可父亲总会出征,父亲不在的时候,便没有人哄她了。
有时候哭了一整夜,小莲怎么都哄不好她。直到有一天,她的三哥,抓着一把糖,走到她床边,有些笨拙地说道:“别哭了,糖很甜。”
那些糖果,是她三哥攒了很久的银钱才买来的啊。
甚至在父亲出事后,她的三哥,想要上战场,也仅仅是为了给她们母女一个庇护。
她从未觉得对不起任何人,除了母亲,便是她的三哥了。
所以即使在父亲离世的惊痛之下,她也依然要去瑄王府为他求一个周全。
明书言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那绵软的笑意,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如今,他的小妹妹也终于长大了。
可他宁愿,她依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别蹲着,待会儿起来会头晕。”明书言半扶着明书晗就要让她起身,可明书晗却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蹲在他的面前不愿起来。
“三哥,你先听我说完。去年腊八,你没有回来。父亲喝醉了,他说了很多话。最多的话便是对不起。他说他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叶姨娘,也对不起,你。”
明书言的身子一僵,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似的,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这几年,明书言已经鲜少待在明府。大多时候,他都在各处游历。因为,他知道,府中有人不愿见他。
可尽管如此,只要明启回来,他必回赶回京城,也永远不会忘记给自己的妹妹带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意。
可去年腊八,因为事情耽搁,他没来得及回来。也永远失去了见明启最后一面的机会。
“三哥,我们不能因为当年的一场错,就永远困在那个桎梏里走不出来。父亲想要看到的,也只是我们开开心心的,不是吗?”
亭子的周边只能听见风和雨的声音,明书言僵坐在那儿许久都没有动作。
直到一滴雨丝落在他的手背,冰冰凉凉的。
他低头看向面前殷切地看着自己的人儿,低应一声,“好。”
——
叶锦醒过来的时候,钱婉已来了好一会儿。
她待在外室,静静地翻着一本书,神情很是平和,一点也看不出今晨的气急败坏。
瑄王送医的事传到西院时,正巧碰上了明三老爷在说纳妾的事。
正值明启离世的当口,明峰却一点没有顾忌。两件事情放到一起,钱婉气的砸了手边的一个花瓶,把明峰吓了一跳。
夫妻二人,倒是第一次明面上当着奴仆的面吵了起来。
“你来了,怎么也不唤我一声?”
钱婉抬头将书放到一边,叶锦走过去,恰巧从她露出的手腕处看到一丝血痕。
“这是怎么回事?”叶锦有些惊诧地看向那道伤痕,赶忙让孙嬷嬷去取了伤药过来。
钱婉似是有些难堪的样子,她掩盖住那道伤痕,摇摇头,无奈地道:“三爷他,要纳妾。我气不过,和他吵了起来,失手打了一个花瓶。若是平日里我也就随着他了,可二哥刚刚离世,他便要做这种混账的事,实在是……”
明峰是个怎样混账的人,叶锦再清楚不过。
钱婉本只是一个庶女,但是因着是明老夫人的侄女,所以才嫁给了明峰做正妻。
当初叶锦和钱婉是闺中密友,她也曾为着钱婉能够嫁给明峰而高兴过。可谁知日后却是这样的光景。
叶锦刚要说些宽慰的话,那边孙嬷嬷已经拿着伤药过来了。
“三婶?”稍带困惑的话在门外响起。明书晗跟在孙嬷嬷的身边进来。
钱婉一见明书晗进来,面上立是露出笑来,“晗儿,快过来。我听说你昨日受了风寒,这怎么还随意乱跑呢?刚刚看你在外面和你三哥说话。本来想叫你们进来,但又怕扰了你们两个。还想着过会儿要不要让丫鬟叫你进来呢?”
钱婉一边笑着说,一边向明书晗招手,一副亲昵的模样。
明书晗面上仍是那副清浅的模样,并没有过分热情,反倒让钱婉有些尴尬。
“三婶手腕怎么了,怎么这么久也不处理一下呢?孙嬷嬷,你将伤药给我。”
明书晗好像只是随口一句抱怨,钱婉眉头却狠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听说六妹身子不舒服,连我的及笈礼都没能参加。三婶怎能放心把六妹一个人留在院子里呢?”
“你六妹身子已经好多了。我有点担心你们,便过来看看。”钱婉面上仍带着和暖的笑意,她看向面前的小姑娘,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为什么她觉得刚刚那番话是带着刺的呢?
不止钱婉,叶锦也察觉到了不对。
钱婉和绡绡亲厚,她是知道的。平日里还听丫鬟们念叨过,说是钱婉才更像绡绡的母亲。
可是今日,看起来却有些不对。
这些年叶锦一直很少出院子,和钱婉也很少见到,关系不比从前。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和钱婉多说些话。只是刚刚,当她看到明书晗的态度,她便起了送客的心思。
钱婉,仿佛在眼巴巴把自己的伤口送到自己面前,就怕自己看不见一样。
叶锦心中起疑,面上却是不显,与钱婉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借口自己不舒服让人送她离开。
屋内一时只剩下明书晗与叶锦二人。
“绡绡,你刚刚……”叶锦欲言又止。
“娘亲觉得我在针对三婶,是不是?”明书晗坐到叶锦身边,依偎到叶锦怀里,慢慢道:“以前娘亲不愿亲近我的时候,确实是三婶待我很好。可是,三婶总爱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好像在三婶的眼里,娘亲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一样。可是娘亲是我心目中最好的人,我不想听任何人说娘亲的不是。”
明书晗说的话半真半假。钱婉说话不可能那么直白,她只不过隐晦地说叶锦的不是,让明书晗一步步地疏远叶锦而已。
就像刚刚,她不过几句话,就将明书晗在院外和明书言见面的事说了出来。
钱婉这个人,从来都不会让自己成为杀人的刀。她只会一言一语地,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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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十日后,明启棺椁入京。
阁楼之上,半开的窗户前站着一人。那人一身玄衣,负手而立。阁楼下方,是一条长长的街道。
街道两边,围了不少的百姓。
渐渐,人群似乎躁动起来,隐隐似有哭泣声传来。
长街的尽头,渐渐出现一行人。围在最中间的,是一个檀香木的棺椁。
阴雨绵绵中,祁墨只能影影约约看到下方的人影。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棺椁上,然而慢慢转移,最终定格在一身白衣的明书晗身上。
祁墨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面前却仿佛出现了她的模样。
双目泛红,忍到极致,却不落泪。
好像从他一开始见到这个小姑娘,她就在忍。忍着胆怯和自己交换条件,忍着惊痛为自己兄长求周全。
可这份隐忍,这份冷静,远不该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
痛到极致,应当哭。
“明将军身死,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方北的声音骤然出现在阁楼中,祁墨没做什么反应。直到这条长街尽头,裙角消失之后,他才出声。
“用性命换来的平静,早晚都会被打破。”
方北原本觉得祁墨不会回答,乍听见他的回话还有些惊诧,“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
如今大凉和北元之间的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明启虽然拼死守住边关重创北元,可事情远不是这样简单地就能解决。
北元需要时间恢复,大凉朝中主战主和吵成一片,这几日宫中的瓷瓶碎了无数个,问题却依然没有解决。
建元帝,并不想战。
“那个老皇帝固执得很,你打算怎么劝?”
建元帝年轻的时候也曾领兵出征过,有过热血。只是当他坐上皇位,做久了,就再也想不起自己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