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与养兄后,他封王了(56)

曼娘抬眼觑向范溪, 她从未将这个不声不响的小女娘看在眼里, 却不知这小女娘这样鬼!

这般一套账册做下来, 岂不是要她的命?

曼娘嘴里泛苦, 对上范溪那张精致的脸庞, 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安娘站起来,道:“一道瞧瞧去。”

家中做账册简单得很,什么床、什么帐、什么桌、什么椅, 花瓶几个,妆镜几抬, 诸如此类,注明便是。

范甘华从旭城初来乍到,家什并未如何添置, 这些东西要弄简单得很。

范溪与她们一间间房走过去,边走边写,谁房里放着什么,什么材质,什么来历, 一清二楚。

走到范远晗房里,范溪抬眼瞥了下桌子, 轻轻碰了碰, 而后问道:“这是榆木桌子罢?榆木桌子并条凳四张。”

曼娘艰难张口,“是。”

她未想到一个乡下来的女娘竟如此博识!

家里什么器具,什么来历,她略瞧一瞧, 便能看出大概,连估价都差不离!

她自不知,这些都是范溪猜的,范甘华不算有钱,一般人家用什么桌椅器具她跟着马队走了一路,多少心中有个谱,随便一猜便能猜出。

她们从前院走来,一直走到牛角娘房里,牛角娘出门正眯着眼睛烤火。

安娘诸人请了回安,接着登记起来。

牛角娘见她们这模样,冷哼一声,“本事不知如何,威风倒挺大。”

安娘与范溪一律当没听见。

家里转了一圈,正好到用午饭之时。

中午范甘华与范远晗兄妹皆不在家中吃,饭菜备得也少。

簪娘与红梅做出来的饭食滋味一般,牛角娘只吃了两口便有些意兴阑珊,推了碗筷,“这还是头日管家,便是萝卜白菜,难不成你男人不在家,连油水都要克扣?”

安娘赔着小心,柔声道:“今日媳妇第一日管家,还未交代下去买菜,明日定不会如此。”

范远瞻在一旁道:“祖母若是不合胃口,我去买只烧鸭来?”

牛角娘挥挥手,“胃口都败尽了,还吃什么吃?”

说着她便回房了。

曼娘将此情此景收在眼底,恨不得笑出声来,只得端起碗遮一遮嘴角的笑意。

下午范溪陪安娘去租首饰,顺便买菜。

范远瞻道:“娘不必去租首饰,我这头备着,你们买菜便是?”

安娘抓住他的手,担心他乱花钱,便问:“怎么还去了买首饰?”

范远瞻笑笑,“左右无事,闲逛间瞧见合适的便买了,这些首饰便宜买回来,日后若有机会出手,转手又是一笔。”

安娘知儿子本事,听他这般说,总算放下了些心。

母女娘去逛菜市场,转来转去也不知要买什么。

安娘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揽了这摊子事来管,也不知是好是坏。”

范溪提着篮子,闻言便笑:“这自然是好事,人的命都是自个挣出来,有时退一步看似舒坦,然一步步退着,说不定哪日便无立足之地了。”

安娘将她的话放在心头品味一番,似受震动,回过神来之时又忍不住笑女儿,“你哪来这样多歪理?”

范溪不认,只含笑昂头看她,“娘您自个说说,这话有无道理?”

“有道理倒是有道理,就是这做起来难呐。”

范溪单手挽着她胳膊,“左右我们不是无事么?就当找点事做了。”

晚饭有鱼有肉,牛角娘一上桌,又是不满,“这样大鱼大肉,禁得住几日败家?”

安娘柔声解释:“我看您今日中午无甚胃口,特地多买了些,待明日起,每餐便买一个肉了。”

范甘华看这一大家子人,皱皱眉,“一个肉够谁吃?”

曼娘给范甘华夹了块鱼腩,声音温柔,“这不是夫人念老爷您一人在外头挣钱养家不容易,能省则省?老爷您吃块鱼消消气。”

说起这个,范甘华不大满意地将目光转向范远瞻,“你小子都满十六了,搁别人家早便开始挣钱养家支撑门庭,你不会出去找些活儿干,就会整日游荡靠老子养?”

范远瞻:“正在找,儿子不熟皇都,一时想找到活干也不容易,恐怕多找几日方有结果。”

范甘华两眼一瞪,“你不去找自然找不着!你说说,你何时方能找到活干?”

安娘见状忙开口,“老爷您不是正给远瞻活动巡防队的位置么?”

她一开口,范甘华立即转向她,“那位置难道老子想活动便能活动下来?娘的!叫你们早日上皇都,帮老子将人脉弄好,一个两个推三阻四,现在倒好,找个活儿都要老子去活动,你拉屎怎么不叫老子去擦屁股?!”

安娘见范甘华越说越激动,脸色涨红,心下明白他多半下午喝了酒。

范甘华好酒,偏酒量差,喝二两黄汤皇帝老子都敢骂,发起酒疯来更是手头揪住什么摔什么,偏他不记事,第二日醒来又作无事发生。

安娘面色发苦,只能垂着脑袋任他骂。

一大桌子人,除牛角娘外谁都不敢去触霉头。范远晗兄妹更是用碗挡住小脸,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桌子下面,只露头颈,却连头也不敢抬。

牛角娘却岿然不动,儿子在外头辛苦一日,回家骂骂人算甚?

范溪瞧着范甘华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垂下头,眉头微皱,这喝酒吃肉的习惯,啧。

范远瞻以为妹妹害怕,稍侧身挡住范甘华视线,待他嘴里的话骂完,方道:“父亲您先莫生气,今日我已与人谈了谈,若是妥当,过两日我便上工挣钱。”

范甘华狐疑,“当真?”

范远瞻淡淡道:“自是不假,待过两日您便知晓了。”

范甘华打个嗝,挠挠肥厚的肚子,也没兴致骂人了,警告道:“最好如此,你那么大年纪,也该学会自个刨食,以后别想老子再给你出一文钱。”

“还有这个!”他粗短的手指遥遥点了点范溪,“这是你要认下的媳妇,家里不养闲人,你认下的人你养。”

范远瞻一口答应下来,“我养便是,过两日我将溪儿的伙食费交到公中。”

范甘华哼了一声,方不再多言。

饭桌上闹了一通,用完饭之后谁都未停留,各种回房歇息。

范远瞻打着灯笼,对安娘与范溪道:“娘,溪儿,走罢。”

安娘满脸愁色,待回房关上门,她方道:“他年轻时还非这模样。”

范溪随口道:“年轻时他也未当官呐?官老爷自然不一般。”

安娘叹口气,“发官威发到家里头了。”

范远瞻道:“娘您莫管他,看我与积蕴便好。”

安娘闻言勉强笑笑,“娘便靠你们三人了。”

范远瞻将灯笼熄灭,又道:“莫愁眉苦脸了,给你们瞧些好东西。”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布包,打开来看,确实两包首饰。

大包那个是两根金簪,一副珍珠耳环。小包那个却是两朵珍珠珠花,大珠为芯,外头缀着五颗小珍珠,十分精巧。

范溪一眼便认了出来,爱不释手道:“大兄,这不是我们留下的那四颗珍珠么?”

范远瞻瞧她亮晶晶的瞳仁,含笑点头,“就是那四颗珍珠,两颗给母亲做成了耳环,两颗打成了头花。”

安娘兴致也被调动了起来,摸摸那头花,又摸摸那耳环,“我哪用得着这个,还是给溪儿戴罢。”

范溪摇头,挽着她的胳膊,脆声道:“娘,我年纪还小,撑不起这耳环,须得您这年纪,戴这大珍珠耳环方好看。”

安娘被她哄得心情好上许多,看这珍珠,温润双眼中也情不自禁泛起了期待。

范远瞻道:“你们明日早些起床,去吃酒之时便戴上这些首饰,第一回见客,还需给人留下好印象。”

安娘笑道:“我知。不过溪儿与我一道去?”

范远瞻点头,“溪儿机灵,带上她总好过您一个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身边还有个人好商量。”

安娘一听,确实是这个理。

第二日,母女两人早早起床,梳妆打扮。

安娘的衣裳已做出来了,湖蓝偏暗的颜色,刚好趁得她白皙肌肤越发温润,整个人精精神神。

她头上梳着皇都里时兴的矮髻,斜斜插上两根金簪,耳边是两颗圆润的珍珠。今日要见客,她略点了些口脂,脸颊淡淡一点胭脂红。

安娘年轻时十分清秀,身量又高,现时眼角多了皱纹,与清秀美貌等词已不大挂的上勾,现在一打扮停当,却莫名优雅大气,似乎正室便该这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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