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舞+番外(49)

这是荆长歌第一次对他笑,从前的笑,多是敷衍,更多的是不屑,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荆长歌却千里迢迢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行试图冲开穴道,可荆长歌的内功远远高于他,又连点了三处,让他瘫软在地。

“留下可以,别碍事,配合我乖乖躺着。”转身问那为首的黑衣人,“赵辉是你杀的?”

那黑衣人摇摇头,“赵辉是谁?”

“这把剑的主人。”

“是他……是他!原来他的名字叫赵辉。也算是个硬骨头。你是他的什么人?”

“家人。”

青莲剑诀的招式,在黑衣人答话的一瞬间,融会贯通,跃然脑中。荆长歌闭上眼睛,赵辉与她对练的一招一式,她总是学不会弄不懂合不上内功的那些小细节,放大了无数倍,她手上的剑,如同剑本来的主人附体,在黑衣中划下一道又一道血线。

她的内力浩瀚无边,奔腾不绝,黑衣人的阵法很快又被冲乱,为首的那黑衣人能勉强接招,其他人不是受剑伤趴下,就是被内力震得晕倒。

“退后!”

忽然,为首的黑衣人跳开荆长歌面前三仗远。

虚影晃过,荆长歌来者不拒,一剑斩上,虚影分成两半,却在她身后重新连成一个。

不对……

荆长歌想要转身,却发现动不了。如同被千万条锁链同时锁住,刚刚那个虚影……她汇集浑身真气,可胸口猛然气闷,接着喉咙干涩,一口血水吐出。

“拜见阴月护法!”被打趴下的黑衣人,拄着剑拼命站起来,虔诚的跪倒在地上,双手平放,前额贴地。

阴月……

荆长歌听李温说过,离魂塔有光明与阴月两大护法,两人速来不合,才给正道武林有机可乘,致使十三年离魂塔内乱,几近覆灭,成了朝廷的狗。

这是什么鬼功夫,荆长歌只觉得自己挣扎的越厉害,动的真气越多,胸口的气闷就越严重。她不敢像刚刚那般冲撞。是她轻敌了,想不到她面子如此之大,竟然劳动了如今离魂塔中最厉害的人亲自前来。

虚影渐渐显现出形体。

黑袍下看不清脸,漏出来的唯有一双苍白的手,与手上一边一把的短剑。不知是不是荆长歌的错觉,她感觉黑袍在抖,黑袍高手极力压制着愤怒……又像是……恐惧。

他缓缓的伸出苍白的手,掐上荆长歌的脖子。

“住手!”

阴月护法闻声松开了手,缓缓回头。

说话的是李行。

他也动不了,这么长时间只是冲开了哑穴,“你们要杀的人是我。你们在皇陵附近徘徊许久,始终忌惮我手里的天山令,毕竟你们主子让你们暗杀,不能明面挑起正道与魔道的事端。我早知皇祖母不会容我活着,也知道你们回来。放了长歌,我交出天山令,任你们处置。”

荆长歌不知道天山令是个什么东西,李行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叫杀的人是他?难道这些离魂塔的黑衣人,不是为了追寻赵辉师门的线索,才围困她的吗?

但那阴月护法真的挥了挥手,黑衣人站起来,两边站好,为主子留出了一条路,通向李行。

荆长歌浑身冰冷,离魂塔听命于谁,她清楚的很。

皇族要李行死。

“李行!别把天山令交给他!”荆长歌意识到,那个天山领,是这些黑衣人忌惮的东西,能保住李行性命的东西。

“你保证放过长歌,我便把天山令给你。”李行能动了,黑袍人俯视着他,离的很近,似乎对他很有兴趣,他能看见黑袍之内的脸,与他的手一般,苍白的不像个人。

“长歌……”黑袍人发出阴冷的怪笑,“长歌……哈哈!”

“她姓荆,是荆靳的妹妹,你们伤她,难道是想违背当年投靠荆家,为大渝所用,交换青煜军作保,从正道手中保下离魂塔总坛的承诺吗?”李行咬住牙,就算不在乎天山领,也该想一想荆长歌的身份。

“李行,你闭嘴!我与他们的仇不共戴天!我要杀了他们给赵辉报仇!”荆长歌又吐出一口血,刚刚情急之下她又动了内力。

黑袍人伸出苍白的手心,“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荆长歌,黑袍下的表情不知,忽然扔下一把匕首。

李行明白,对方是答应他的条件了。要天山令,要他的命。他摘下脖颈上的玉,不知做了什么,玉佩碎裂,里面竟然有一片薄如蝉翼的羽毛。

他将羽毛双手奉上,阴月护法连看都没看上一眼,与刚刚领头的黑衣人说,“拿去交差。”

黑衣人毕恭毕敬的接过羽毛,“护法大人,真的放过这女人?就算是荆靳的妹妹,她三翻四次妨碍我们……”

“既然是妹妹,送她回荆靳那儿吧。”

阴月护法的出现,似乎是为了给属下解围,制住荆长歌,如今荆长歌两次反噬身受重伤,不是威胁,天山令到手,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他化作了虚影,瞬间消失。

荆长歌瞬间趴在地上,四肢无力,经脉大概被她自己震断了几根。

“李行……你这个……笨蛋!”

两个黑衣人把她架起来。

“你们放开我!”荆长歌拼命地挣扎,想要甩开拉住她胳膊的双手,奈何使不上力气。

“长歌,死前能见到你,我已再无遗憾。能用我一命,换你一命,上天终于给了我做英雄的机会。”李行怅然微笑,捡起匕首,内心早已决绝如铁,父皇与二弟不会在意他是生是死,但皇祖母却是恨他入骨,萧太后视柴洛舅舅为亲子一般,当年朱家逼迫时,叱咤风云的太后竟然手足无措,眼睁睁的看着柴家满门含冤而死。

朱家为何非逼迫柴家至此?还不是为了他这个太子之位……李温当年从南楚风华绝代的秦商太子手上,赢了一座城池回来,整个朝堂都把他当做太子最佳的人选。而自己虽然贵为皇长子,是朱皇后的儿子,半点功劳成绩也比不上二皇子。

他还柴家一命便是,可他这条命,竟然还有如此大用,唯一的遗憾,便是让一个有情有义的姑娘为他伤心,以荆长歌的性情,多半会为他报仇吧,但离魂塔本就是荆家的附属,就算荆长歌想要复仇也是没有用的。

他的死,能让眼前这正直洒脱姑娘,学会无奈与妥协。人生路长,长歌该慢慢学会这个。

李行轻轻的张嘴,没有声音,只有口型,“忘了我,荆长歌,忘了我。”

“不要,不要……不要……”眼前已经一片模糊,荆长歌叫喊不出,艰难发出呜呜声。

李行缓缓地拔出匕首的刀鞘,那刀鞘上的复杂符文,耀眼狰狞。

“不要……李行……你若敢刺下去,我恨你一辈子,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荆长歌的心中极尽癫狂。

黑衣人有些不耐,向同伴使了个眼色。

捉住荆长歌的手多了几分力道,架在荆长歌脖子上的长刀,几乎贴上皮肉。

荆长歌哪里顾得上这些,她眼中,脑中,心中,满满地都是那个粗布麻衣,翩翩而立的身影。

潮水拍着堤岸巨石,起伏错落,孤雁哀鸣,同奏出一曲悲壮的挽歌。

华江潮,天地宽,正直每年的九月初九,水位上涨时。黑衣人听见潮声,也发现江水激流,拉着荆长歌上了两层岩石,准备见李行自尽后,就带荆长歌离开峡谷。

“李行……我不要你死……我跟你走,你不要死,我跟你走,海角天涯……我做你的太子妃,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跑啊!你活下来我就嫁给你!我不要你死……”

黑衣人宽大的手掌捂住荆长歌的唇,荆长歌呼吸急促,使劲儿地摇头。

匕首穿透黄衫,黄衫上,一朵耀眼的血色妖花,静静地绽放开来。

一寸,一寸,直到那银色的锋芒,完全被妖花吞噬。李行的脸逐渐失去了人的颜色,他的眸光逐渐涣散,他的身体失去了重心,迅速后倾,他唇齿微动,吐出无声的几字,末了是真正的释然,唯留下淡淡的笑意。

“忘了我吧……”

荆长歌只觉身体冰凉,眼见匕首没入心口,那熟悉不过的俊俏的容颜,变得有些陌生。

往事历历在目,景央城的日子里,那温柔如春水的目光,始终追着她的身影,羞涩,期许,犹豫,忐忑,悲伤,落寞……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被细长的睫毛与凌乱的乌发遮住,她看不到,读不出,此生再也见不到,那眸光中的款款深情。他的身体如轻盈的羽毛,伴随着瑟瑟秋风,飘落而下,瞬间,被那滔滔江水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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