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煮青梅+番外(60)
卿绵呆楞在那里,愣了许久才伸手取出最左侧的一枚木色腰佩,卿绵看到压在腰佩下的一张纸条。她拿起那张纸条,看到一行潇洒清秀的正楷小字“绵绵六岁生辰快乐,于栖梧山庄。不怕绵绵笑话,哥哥雕坏了大半个桐木才雕出这枚自认完好的。”
指尖微微颤抖放下这张纸条,她将第二枚鎏金腰佩拿起,抽出压在下面的纸条,“绵绵七岁生辰快乐,于潼关。听闻潼关盛产金矿,便淘了一块送给绵绵。”
吐蕃的和田玉,滇国的翡翠,南洋的珍珠……
这些腰佩不仅是李淡安送给卿绵的生辰礼物,也带着他这些年的足迹。走至天涯海角,也不忘为她备一份礼物。
有些东西也只有李淡安自己才知道。起初是新意,后来是习以为常,再之后恐怕就是执念了。
手执纸条,轻抚过银盒中的腰佩,卿绵能看得出来所有的腰佩都是被淡安哥哥精心保管着的,历久弥新,让今日的她与它们见面。
她不知道,若是自己一直没能记起淡安哥哥,她是不是就会错过他走过的这些路。
远兮站在卿绵身后,自然也看到了自家小姐手中的字条,不由暗叹淡安少爷竟是这般有心。
倏尔,她瞧见纸条上的笔墨被一滴水珠打湿,墨渍晕染开来,远兮微微挪动脚步,移到卿绵右侧,便看到自家小姐眼睫上摇摇欲坠的泪珠,默不作声抽出锦帕递给她。
接过远兮手中的锦帕,卿绵将它覆在眼睛上,双手隔着帕子重重捂住双眼,任泪水打湿锦帕,一室无声,唯有转动的莲花灯斑驳的光影透过她的指缝洒下一道微弱的光。
卿绵鼻尖酸涩不已,心间也涨得难受,手指都变得麻木起来。她真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淡安哥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年年岁岁为她刻下这些腰佩。在她忘记他的时候,他还在挂念着自己。
“我以后要一定加倍对淡安哥哥好,连同婉姨的那份。”卿绵沙哑着嗓音把自己捂在帕子后闷声道。
“淡安哥哥今年十七岁生辰我要送他世上最好的礼物。”
“远兮,你把京中贵女的名单给我列一份。”卿绵扯下帕子,泛红的桃花眼直望着远兮,眼里充满坚定。
“啊?小姐要这个作何?”
“再过两年淡安哥哥就到弱冠了,该是到了成家的时候了,我要提前准备,给他挑一个品貌上佳的女子做夫人。”卿绵万般正经道。
远兮也不知道自家小姐的思绪怎的一下子就跳到了这处。且不说淡安少爷这娶妻之事自家小姐铁定是插不上手,再者就那些京中贵女一个个眼高于顶的样子,只怕是瞧不上无官无爵的淡安少爷的。
是以远兮委婉道:“可是小姐,淡安少爷这身份……只怕京中那些贵女是瞧不上的吧?”
卿绵也知那些贵女的心思,是以她思索片刻道:“没关系,你先将名单列出来,等日后回到长安,我便让爹爹收了淡安哥哥做义子,再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想是爹爹也不会拒绝的。
“呃,奴婢明白。”
此时,站在门外的李淡安面如黑炭,绵绵她不会是真的想让自己当他义兄吧,他心里才刚生出的一丝苗头的小心思吧唧一下就蔫了,也没了心思问她要不要用些夜宵。
蹲在房顶上听了半会的玄苍忍不住跳下来,毫无眼色站在他身旁开口道:“主子,这卿小姐也太好玩了吧,自己还没及笄就先考虑起您的终身大事了。”
啧啧啧,又是贵女又是义子的,主子真有福了。
闻言,李淡安脸色愈发暗沉了,凤眸里都能溢出墨汁,侧首睨着玄苍道:“舅舅前几日来信说关外有任务,既然你这么闲就去关外跑一趟吧。”
玄苍当即哭丧了脸,同李淡安低声哀嚎道:“主子,我错了,让其他人去成吗?”那等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才不要去,连口肉都吃不上。
李淡安冷哼一声转身道:“不行。”
“那成吧。”玄苍蔫不拉几跟在他身后嘟囔道。
温翰确实来信说关外有任务,原本李淡安是要亲自去的,但因骊山这事出突然他身上又有伤便拖延了几日,现下便顺手派玄苍去了。
却说齐璟和齐珏下到地洞后,便看到累累白骨整齐地绕着一丈见方的地洞围成圈,看起来诡异又让人毛骨悚然。
相继下来的士兵们,先前并未上过战场,是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般多的尸骨,两股战战合抱压惊。
战士身死魂难安。齐璟默默在心中细数着这些尸骨,不多不少,恰好二十具。垂首为他们祷告后,齐璟吩咐上面守着的士兵取了担架来将他们一个一个抬出去。
因为封山魍杀不能接近太清,想他们一半日也查不出个什么,他索性回到土地庙睡觉去了。
尸骨是找到了,他也知晓裴相与突厥有来往,只是却没有证据证实这一切。
再次思及太傅信中所言,他决定让齐珏留在骊山看好这二十位士兵的尸骨,他则准备亲自回京一趟找太傅问清楚一些事情。
太傅府中,被挡回府一整日无所事事的云暖,拉着清茶她们将包裹里的小玩意重新取了出来挂在了府中各处。
卿沐将从宫中回来,看到坐在院中兀自发呆的云暖,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轻声道:“阿暖,天色已晚,怎的还坐在院中?”
感受到肩头的温暖,云暖扭头看着他喃喃道:“夫君,绵绵的生辰就要过了……”
卿沐知自家娘子是因不能陪女儿过生辰感到难过,是以他坐在她身旁安慰道:“阿暖莫要难过,女儿也不是一去不回了,等过几日长安事了,安儿一定会带她赶回来的。”
“错过了绵绵今岁的生辰,我们便攒到明年,给绵绵过一个长安贵女都不曾过过的生辰,可好?”
不能陪女儿过生辰,卿沐也甚是难过。嘴上说着明年给女儿过一个最好的生辰,可他心里明的跟镜似的,他就是不想宝贝闺女这么快长大,待到明年及笄,也不知道能在家中再待多久了。想想他就觉得鼻头泛酸,低头蹭着云暖的肩膀,眼睛挨到她肩膀的那处,有一股温热之意。
拍拍他的肩膀,云暖反倒安慰起卿沐了,“你这都多大人的人了,还……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可不得笑话你,等绵绵回来了我可要好好给她讲讲。”
“阿暖,若是日后绵绵真嫁人了,我们可怎么办啊?”卿沐闷声问道。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他越想越觉得舍不得,让他看着绵绵嫁人,就如同挖出他的心肝一般的痛。
云暖闻言,歪着头蹭着他轻声道:“能怎么办,真等到那一天再说吧。这次殿试成绩出了,你便同皇上说说,换个轻松点的事做,多留点时间陪陪绵绵。”
卿沐点点头低声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摄政王这事过去我就去跟皇上提这事,也该提拔一些知书明理的年轻人了。”
两人在院中待了片刻,卿沐便哄着云暖进屋去歇息。将洗漱完,准备更衣就寝,就听卿风通报齐璟求见。闻言,卿沐穿上外袍同云暖说了声让她早些歇息,便带着卿风往书房去了。
同卿沐道明自己的来意,齐璟沉声道:“太傅大人,现下就缺裴相与呼延太妃往来的证据了。”
卿沐点点头,“我知道了,辛苦少卿跑这一趟,至于证据还请少卿仔细搜查太清殿,裴相这里就交给我吧。”
齐璟起身同卿沐拱手作揖道:“多谢太傅大人。”
“既如此,那下官就不多留了,还得赶回郦邑验证那些精兵的尸骨。”他开口请辞道。
“好,少卿路上当心。”
事关重要,卿沐的也不多留他,送齐璟到府门外看他离开后,吩咐卿风:“准备准备,我要秘密入宫。”
“属下明白。”
卿沐连夜进宫将齐璟传达给他的消息原封不动告知李渊。
“皇上,裴□□猾,做事向来万般小心,只怕齐少卿一两日难以找齐证据。”
卿沐所言,李渊心中自是赞同,只是他已下旨命齐璟三日内断案,且过了三日同长安城中的百姓甚至大佑的百姓就不好交代了。
是以他下决心道:“既如此,便只能兵行险招了。”
“皇上的意思是......”卿沐约莫猜到他的想法。
“找不到证据,便制造证据。”这种做法好比下赌注,若是能赢便能熄了京中对皇叔那些不好的留言,若是裴陆荣胆敢再暗中勾结突厥贼子扰乱朝政,就莫怪他不念往日君臣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