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煮青梅+番外(30)
“都种了五六年了。这些桐树,都是安儿那年来庄里后,和那一批孩子一起种的。”
老梧桐老了,新梧桐才开始成长。
五六年了啊。可见他是有多久没来过了。
一时沉默,悠悠行至庄门外。
“兄长留步,不用送了,以后,我可能要常来叨扰兄长了。””
同温翰行了道别礼,李祐转身便往山下去。
他已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的孩子,将他接回家。
行至半道,忽而听到山中回响起浑厚而沉重的声音,“下次记得带着安儿一起回来,就说舅舅想他了。”
即便多年未见,心中也不曾生出一丝隔阂。家,是永恒的归处。
“等我们。”
背身朝山上的温瀚挥挥手,李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走向一个将有至亲的家。
金陵,春风渡。
看过手中的画,公孙晓闭目在脑海中搜寻着有用的资料。
异瞳,突厥,突厥,呼延单于,大佑,突厥,呼延......呼延......
“......属下(们)是呼延单于派来保护您的。”
“单于很挂念您......”
李淡安看着公孙晓眉头愈皱愈紧,心跟着悬了起来。
此时,公孙晓猛地睁开双眼,墨黑的眸子直盯盯看着李淡安,喃喃开口:“呼延沛。”
“呼延沛,他(她)是谁?”
李淡安紧紧抓住他的手,急声问到。
感觉到手上的疼痛,公孙晓眼神逐渐回归清明,“安弟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一盏茶的功夫,道出一段秘史。
“呼延沛是大佑开国皇帝李后妃,现突厥单于呼延灼的妹妹。十五岁自突厥和亲而来,嫁给时年五十岁的元帝。十年后元帝驾崩,为维持两国和睦特免去呼延沛陪葬之礼。”
“她本应在后宫安安稳稳地当她的太妃,哪知先帝即位不过三年,突厥便率先打破两朝友好局面,以进贡的名义与乱臣贼子里应外合攻进长安。那一年,长安城血流成河,先皇孱弱,是当朝摄政王以一己之力率亲兵击退敌寇,重伤突厥单于呼延灼。”
“自此,我朝与突厥彻底断交,国内突厥百姓尽数遣返出关,除了太妃呼延沛。虽知道呼延沛定与此次叛乱有密切关系,但摄政王未查出证据,无法将她绳之以法,是以先皇便将她软禁在骊山太清殿,严加看管,对外则宣诏称太妃与战乱中以身殉国,厚葬皇陵。”
“可这人绝不是她。”李淡安道出自己的判断。
若是被软禁,以那个人的手段呼延沛是绝无可能踏出殿门半步。况且,若是她,卿叔叔不可能认不出。这个人,卿叔叔也未见过。
“是呼延灼留给她的暗卫,不只一个。”公孙晓十分肯定。
还记得那时侯不过十来岁,路过骊山就想瞧瞧周幽王博美人一笑的烽火台。全凭感觉上错了山头,便凑巧地亲耳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又凑巧地掀开了屋顶的瓦片,看清了说话人的模样。
这件事他回金陵同师父说了,还记得那时师父表情十分严肃,只告诫他将此事忘掉。
“记住,你没去过骊山,没见过那些人。”
那凶凶的样子公孙晓至今还记得很清楚,不过师父越紧张,他越好奇。又偷摸摸寻着太清殿查清了里面的人和当年叛乱始末。
得到肯定的答案,李淡安浑身瘫软。收起双腿蜷缩在椅子上,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面色变得苍白,耀眼的凤眸渐渐失去神采。
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娘亲原来只是皇权的牺牲品啊。
那么温柔的娘亲,用柔弱的臂膀为幼小的他撑起一片天,他的娘亲啊。
既然都知道呼延沛有罪,那便杀了她啊。当年那个人若是杀了呼延沛,娘亲一定不会死的,他也不会在这里。也许这个时候,娘亲正摸着他的头夸他功课做得好呢。
公孙晓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从未去查过,凭自己的职业本能隐约能猜出一些。
摇头叹一口气,为他换上一杯热茶,不去打扰他。
李淡安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似刀剁骨般疼痛的思念中。双手紧紧掐着胳膊,肉已疼得麻木,再抬头,面上看不出丝毫悲伤。
放下双腿,缓缓直起身子,李淡安沙哑着声音同公孙晓道谢。
“多谢公孙大哥,此情淡安来日必报。”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杀人放火的我也帮不上你。”一句打趣的话,缓解了一丝凝重。
“那淡安就此别过。”
公孙晓看一下窗外的天色,明月中升,应是半夜了。
“也不急这一半夜,不如歇息几时再走。”
这小子应当连着赶了小半月路,眉间都是倦色,想让他过了今夜明早再走不迟。
“谢公孙大哥好意,出来久了,京中还有急事,我们来日方长。”
话已至此,公孙晓不便再留,千叮万嘱让他路上小心。
李淡安点点头,握紧腰间的雪名,同公孙晓道别后,连夜启程踏上了回京的路。
午夜的秦淮河畔喧嚣不再,独留一盏盏花灯在夜风中摇曳,暖暖的光透过岸边的细柳倒映在水面,影影绰绰。
马蹄哒哒自青石板踏过,知晓了答案,卿沐那日的话却又回荡耳边。
如何抉择又开始困扰这个夜行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走回主线了,泪奔
李淡安太难了,我要给他的生活撒点糖
打滚求收藏么么哒~
第29章 漕河码头
今日仍要跟齐璟出门,是以卿绵又换上了那身月白长衫。
三千青丝盘在头顶,用一根白玉发簪固定住,有几缕碎发垂落在小巧的耳边。
“好了,小姐。”盘好发,站在她身后的远兮又帮她理了理衣领。
“哎,我怎么能生得如此俊?”摇着从自家爹爹那讨来的折扇,卿绵沉浸于铜镜中英俊的自己无法自拔。
“小姐,齐少卿好似已经在福安堂候了小半个时辰了。”
“嗨呀,快走快走。”提醒一句话让卿绵回了神。
手忙脚乱地收起折扇塞进回袖中,她拎起下摆就往前院跑。
“哎,小姐您慢些跑,当心脚下。”
将跑了几步就见卿绵又反身折回来,抄起远兮包好的画纸和笔又匆匆跑了出去。
看着自家小姐毛毛躁躁的样子,远兮有些头疼。小姐在府外向来是莲步轻移,款款有仪,然而一脚迈进大门就释放孩子的天性,变得活泼起来。
因着帮齐璟寻嫌犯乃是私密的公事,卿绵这几番出府并未带她们二人同行。
是以远兮十分担忧自家小姐这几日出府已不由自主在齐少卿面前放飞了自我。
一路小跑至福安堂屋外,卿绵方停下脚步。唤门口的丫鬟过来为她整理好仪容,深呼一口气放缓呼吸,迈着轻盈的的小碎步往进走。
看来,远兮的担心实在是多余了。
门帘被屋外的丫鬟撩开,齐璟一抬眼便看到了这个粉雕玉琢的翩翩“小少爷”。
有风吹起垂在脚踝边的下摆,跟随她细小的步伐,荡起朵朵莲花,似误落凡间的小仙童。
似乎每次见着小姑娘,都能带给他异样的惊喜。
同齐璟见了礼,卿绵害羞道:“抱歉啊,齐大哥,让您久等了。”
“无碍的。”起身接过卿绵怀中的画具,齐璟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他本不是性急之人。
不过,太傅府的茶着实是好喝。
“那我们出发吧。”
“好。”
东郊,漕河码头。人声鼎沸,搬运工来来往往,一片繁荣景象,
这是卿绵第三次到这里了。其实,在府里憋了半个月日日来都可以,只是齐璟恐来得频繁会打草惊蛇,都是隔两三日带她过来一次。
依旧是那个茶棚,照例是那个位子,码头的人来人往一览无余。
“齐公子,又带妹妹来写生啊。”
不过来了两次,店家便眼熟了两人。毕竟一个生得清秀隽逸,一个生得娇小可爱,这样的好相貌在这满是糙汉的码头真叫人一见难忘。
“嗯,一壶姜茶。”
点点头同店家打了招呼,齐璟微微弯下腰仔细地为卿绵铺开画纸,用白玉镇纸压好。
方坐下,又取出砚台为她研墨。白皙修长的手指,浓黑的墨碇,形成鲜明的对比色,动作优雅,霎是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