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余婉芳的质问,董老师压下心里的讽刺与鄙视,说:“我不知道冯娆为什么不通知你,但她已经满十八岁,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能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校方没理由不同意她的诉求。”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很抱歉,这我们不得而知。”
之后余婉芳找遍了冯娆可能去的地方,也尝试联系她的同学,但她对冯娆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她和她的同学没有一个关系亲密的。冯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余婉芳无计可施,硬着头皮分别给冯成铭和冯珩打电话。
第23、24、25章
余婉芳无计可施,硬着头皮分别给冯成铭和冯珩打电话。
冯成铭挂断了她的电话——这是经常发生的事,说明他正在忙,冯娆这个女儿的重要性还比不上他正在忙的事,偶尔他想起来才会给她回一个电话。但这一次余婉芳心里有鬼,被挂断了电话就不敢再打过去。
她又打电话给冯珩,电话接通了,冯珩的语气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说话严肃简短。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开始编造谎言,说冯娆即将参加高考,但她的成绩不好,考不上好的公立大学,他们准备送她到好的私立大学读书,一次性的赞助费和一年的学费加起来二十万。
之前冯珩通过余婉芳给冯娆的生活费已经涨到一个月一万,还不算学费和礼物钱,加上冯成铭偶尔给的,余婉芳近两年一年能有超过二十万的收入。
这次被冯娆知道了她一直有向冯成铭和冯珩收取她的抚养费,虽然余婉芳坚信她能说服冯娆站在她这边,和她一起哄骗她的父兄,但她也忘不了当时被冯娆威胁的感觉,就像被人握住喉咙一样,所以她想一次性要多一点,以免夜长梦多。比如冯家父子突然厌烦了,不给钱了,毕竟,冯娆已经成年了,他们对她不再负有抚养义务。
余婉芳屏息等待冯珩的回答。
冯珩说:“何太太,据我所知,冯娆已经满十八岁,成年了,我父亲不再需要支付她的抚养费。”
余婉芳心里一咯噔,“可是,如果她能读上好的大学,对她的前途很有帮助……”
冯珩打断说:“那是你们的责任。”
“她是你的妹妹……”
“我认为,这些年我已经尽到作为兄长的责任。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打扰我们。”
“但如果冯娆有事……”
“她已经是大人了,让她来找我们。我们不需要中间人。”
冯珩挂断电话,余婉芳再打过去,他直接挂断,还拉黑了她,态度非常坚决。余婉芳的脸色阴得几乎能滴出水,然后,心里难以自已地升起一股失去经济来源的恐慌。
因为学历低,不关注网络和时事,她不知道冯家父子和陆立集团、名城的关系,只知道他们有钱,还愿意养着冯娆。而冯成铭和冯珩这些年来的好说话让她忘记了当初离婚时,冯成铭有多精明,对她有多绝情。一旦他们主动切断和她的联系,余婉芳根本无计可施。她没有理由找他们闹也不敢找他们闹,她和何家人都是升斗小民,哪里敢得罪有权有势的人?她唯一能折腾的只有冯娆。
找到冯娆,让她问她的父兄要钱成为唯一的出路。
但余婉芳找不到冯娆。
以前她对冯娆有多厌恶不耐烦,现在她就有多渴望见到她。她甚至开始后悔对这个大女儿关注不够,连她可能去哪里都不知道。
但后悔没有用。何香香不断要钱,加大了她的资金缺口,为了保住仅剩的一点积蓄,余婉芳不得不开始问何强要钱。何强的工作固定,薪水只有那么多,又觉得妻女找到的发展路线不靠谱,不肯给。两夫妻为此发生争执,多年来保持良好的夫妻关系产生裂痕。何强觉得余婉芳不事生产,拿何香香做借口问他要钱,是贪心懒惰,真想支持何香香的前途,为什么不能出去工作?而当初余婉芳嫁何强是图他工作体面,收入稳定,哪里想到他这般偏心抠门?何天再是男孩子,再好,也不是从她肚里爬出来的,哪会跟她一条心?给他再多也是扔进水里,连个水花都没有,她为什么不能培养何香香?
但余婉芳不想出去工作,也没有能力,何强不支持她的想法,她帮不了小女儿就遭到她埋怨,简直焦头烂额。
直到有一天,何香香回家,把大门甩得砰砰作响,生气地把书包掼在地上,大喊大叫:“妈,冯娆回学校了!”
*
距离高考只剩下两天,冯娆回校拿准考证。
准考证在教室里由班主任统一派发,所以她也回到原本所在的高三六班。市一中高中部的所有一二班都是尖子班,三四五班是普通班,六七班是慢班,其中七班是贵族班,学生来自非富即贵之家,不是特长生就是准备出国的,不太在乎高考。六班是高三全年级的食物链底层。冯娆高一入学时进的是一班,但第一个学期成绩掉得厉害,第二学期便被调到六班,成绩一路下滑,到休学前,已经是班上固定的倒数十名之一。
六班的成绩总是全年级垫底,师资风评都是最差的,学生大多放飞自我,学习不见努力,是非却不少,问题学生特别多。以前的冯娆长得漂亮又性格懦弱,经常受欺负。如果不是班主任护着,后果不堪设想。
冯娆到学校之后,先去教务处找班主任董老师报到,然后回高三六班。正值课间时间,她一路走过,吸引无数目光。
高考在即,高三整个年级都弥漫着一股紧绷肃穆的气氛,来往的学生大多板着脸,不苟言笑,便是笑也笑得复杂勉强,感觉并不衷心。反观冯娆,脸色漂亮温柔的脸孔,从容带笑的眼神,穿着与他们一样的校服,身姿却格外笔直,仪态优雅,明明是同一个空间的人,却仿佛分开两个世界。
冯娆踏入教室,同学们一眼扫来,甚至认不出她是谁。
有人轻佻地吹了口哨,嚷嚷:“这位美女好眼生啊,是不是走错教室?找谁呢?”
冯娆环视教室一圈,在脑海里搜索原来的她的日记内容,尝试和几个特征明显的同学对上号。
“我是冯娆,我的座位到哪里了?”
“什么,冯娆?”
“她怎么回来了?”
“天啊!她变了好多!”
“她不是辍学了吗?”
“她发达了?中彩票?”
“她是不是被有钱人包.养了?”
“她回来干什么?”
冯娆以前沉默懦弱,老是低着头,刘海覆面,寒酸畏缩,明明长得漂亮却硬是不怎么起眼,时常被欺负排挤。但此时此刻的她,腰杆挺直,眼睛平视前方,刘海往上梳起,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明亮耀眼,与以前的她判若两人。同学们对冯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冯娆听到他们对她的议论,本来不以为意,但居然有人说她被包.养,她的目光一锐,循声扫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个长得有几分漂亮的女生,对方看着她的目光充满嫉妒和不屑。
冯娆想到一个人,欺负她欺负得最厉害的女生——虞晓灵。
虞晓灵被冯娆一看,感觉像整个人被用力刮了一下似的,接下来更多带着侮.辱字眼的话卡在喉咙,突然说不出来。她的表情像见鬼似的惊骇。
冯娆找到自己的桌子,扔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对旁边一个戴着眼镜,一脸老实相的男生说:“班长,能帮我把讲台上的椅子搬过来吗?”
冯娆的声音柔和好听,班长查星脸色爆红,来不及思考,同手同脚地跑去讲台,呼哧呼哧地把老师专用的椅子搬过来。期间他被坏心眼的男生伸脚绊了一下,但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踉跄了一下就站稳,还好脾气地笑了笑,完全不当一回事,眼睛只看到冯娆。
“谢谢。”冯娆看着椅子,对查星笑了一下,十分真诚。查星老实好欺负,但成绩六班第一,经常被抄作业,所以人缘还行的,被推举为服务大众的班长。他虽然帮不了冯娆什么,但平时对她的态度很友好。原来的冯娆在家庭和学校里都得不到太多温情,所以但凡别人对她释出一点善意,她都记在心里。
“不不不,用谢……”查星红着脸连连摆手。
“那是老师的椅子,你不能坐!”和虞晓灵站得很近的一个女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