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只是刚好碰见了。”邵白挥了挥手,他没想到雪刺如此敏锐,连忙将话题岔开,“雪刺,现在你和族人们都住在这新阳山上了吗?”
“嗯,是的。”雪刺点点头,“我们换了很多住处,最后发现还是这样的生活更适合我们。”
似乎是看出邵白的疑惑,雪刺解释起来,“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尝试融入进乡镇村舍,或是做些生意什么的,但这对我们凛冬人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我们的族人性子直率单纯,脾气又格外火爆,和六海、天隐的人都不怎么相处的来,常常会引发一些矛盾。而且我们在哪都属于外来人,族人们在外面谋生也或多或少受到排挤,所以我们便干脆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自给自足了。”雪刺不由叹了口气,可见安稳部落花费了他很多的心神,这一年应是过得十分辛苦的。
“原来是这样。”邵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雪刺三言两语讲讲,他就发现事情比他想得要复杂得多。
“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虽然一开始艰难了些,但是到了这里后部落里的日子也算安稳了下来。”雪刺的语气放松了很多,走到一边倒起了凉水,“清疏,你不用为我们担心,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邵白点点头,接过雪刺递来的木杯。
“既然今日你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不如你便在这多玩一会儿吧。”雪刺望着少年,语气温柔,“留下吃个饭也行,我也好敬地主之谊。”
“好,如此便麻烦了。”邵白没有推辞,跟在雪刺身后参观起凛冬人现在的住所。
总得来说,雪刺他们都是依附着这个天然的巨大石洞生活,虽然还算各处摆放都算整洁有序,但到底还是太过简陋了。
在路上,邵白还能看见一些躺在草堆上神色痛苦的凛冬人。
“他们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邵白蹙了蹙眉。
“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离开了冰原后,很多族人都难免会有些水土不服,适应不了这边的气候。”雪刺的语气有些沉重,“这是常有的事,小孩女人的反应会更加严重些。”
“他们看起来很不舒服,应该请个医师来看看。”邵白看着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可以,确实应该这样做,但因为以前被骗过,现在部落里已经不怎么相信外族人了。”雪刺摇摇头很是无奈,“我们只能找部落里的巫医简单瞧瞧。”
“可是这样他们的病好得太慢了。”邵白很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是啊,你说得对。”显然雪刺也发现这其中的问题。
但是他还没有找到让凛冬人适应外界的方法。
山洞外有不少正在劳作的凛冬人,他们聚集在那里上交今天的猎物,虽然穿得不像以前那般厚实,但是那制肉分割的手法倒是没有一点变化。
当雪刺领着邵白从山洞的另一处走出来的时候,周围忙碌的凛冬人都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
一双双眼睛不由落在了那神仙似的少年身上。
“各位,安静一下。”雪刺抬了抬手,沉声说,“这位是邵白,以前给过我们凛冬很大的帮助,他是我们凛冬的恩人,今日他来到这里,希望大家能好好关照他。”
“是他啊!那个很可爱的孩子!”
“我记得他!他帮了我们很多!特别乖巧!”
“是啊!真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
下面立刻便议论纷纷了起来,邵白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记得他,感谢他。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怎么了?没想到他们还记得你?”正在邵白愣神的时候,雪刺走了过来问。
“我原以为他们会抵触我?”邵白挠了挠头,“毕竟我也是个外族人。”
“你当然不一样,你可以算是凛冬的救命恩人。”雪刺说,“不只是我记得,大家都记得。”
“我没做什么,救命恩人实在算不上。”邵白被雪刺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
“不,你和那位玄机大师真的帮了我们很多。”雪刺认真的说道:“如果不是你们,我们怕是会更加的束手无措,给我们找了居住的地方,还留了不少钱给我们……”
实在是没想到,听着雪刺的叙述,邵白才知道当时苏玄机也有帮凛冬部落一把的。
因为邵白的到来,今天部落里准备的食物似乎格外的丰收,甚至有些族人自发得载歌载舞起来,场面十分的欢乐。
邵白喝不了酒,便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热闹,似乎这样他心里也会快活些。
无法否认,邵白的心里是喜欢凛冬的这些人的,他喜欢这些人身上那股罕见的热情洋溢,那种情绪很容易感染人。
他打心里希望这些人能永远如此无忧无虑。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个地方?”雪刺端着一皮壶的酒走了过来,换了套衣服,脸上也冲洗了干净,“是觉得没有意思吗?”
“看看也挺好玩的。”望着那跳跃的火焰,邵白脸上的线条温柔了很多。
雪刺将少年的变化看在眼里,那白皙的皮肤在火光下变得鲜艳,清澈的眸子也变得闪亮起来。
似乎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加让人心动了。
想到这,雪刺的脸不由有些发热,目光也慢慢从少年的脸上挪开。
他终是欺骗不了自己。
他根本就没有忘掉这个少年。
那么久没有相遇,明明也不会再想念了,可是只要再见上一面——
他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为对方跳动起来。
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清疏。”
“嗯?”
“你过得还好吗?”雪刺轻声问道。
“不怎么好。”邵白想了想,摇摇头。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雪刺愣了愣,语气里带了些试探。
“嗯,很糟糕。”邵白叹了口气,神情恹恹,“我找不到那个最重要的人了。”
“是……楚天泽出什么事了吗?”雪刺说得有些艰难,不用少年多说,他已经能猜出那个所谓的重要之人,“他为什么会不见了?”
“是,至于原因那就说来话长了。”邵白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昂着头望着天上的弯月,喃喃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日子?七月初八。”雪刺愣了愣答道。
“七月初八是楚师兄的生辰。”少年的脑袋不由耷拉下来,靠在自己的屈起的双膝上,小声说道:“楚师兄,生辰快乐。”
“楚师兄,我想你了。”
少年的声音说得很小,仿佛呓语,但坐在旁边的雪刺还是听到了。
不过是很直白的语句,但里面的依恋之情已经溢满出来了。
雪刺听得心里发酸,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会因为少年的神情心疼。
他略带安慰的拍了两下少年的后背,接着就自己站了起来,离开了。
他很明白少年现在的心情。
那种揪心的思念,就像串着饵食的鱼钩,用感情诱惑着你去回忆,而当你真的去想那个人了,你就上勾了。
接下来等着你就只剩被刺穿的疼痛。
“雪刺,你在这干什么?”寒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吹会儿风。”雪刺有些冷漠地说道。
“你怎么还没放下那个家伙,真的是!所以我才不想带他过来。”寒有些没好气地说,“你还要被他折磨到什么时候?”
“你不懂,别乱说。”雪刺的语气有些不好,“和他没关系。”
“小爷怎么不懂了!你不就是喜欢那个家伙吗!整天想着脑袋都想坏了!不接受别人的示爱,也没有成家的想法,你是打算孤独终老一辈子吗?”
“寒,你够了。”雪刺的语气有些恼怒,“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哼!”寒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因为哥哥!我才不管你!你看看你这副模样,我都没脸看!你得不到他,难道就不能忘掉他吗?”
“寒,不是为了得到一个人才喜欢一个人。”雪刺的语气很是疲惫,“我累了,你让我静静吧。”
有些事根本就不是忘不忘的问题。
少年的心意已经很清楚了,雪刺知道自己已经踢出局了。
只是要从那种感情中脱身实在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
如果他不能阻止自己不断动心,那他只有一次次让自己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