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苏回神,摇头说:“只是觉得杨贵人如今似乎谁都不敢信了,难道三夫人便是这样的生活吗?连自己贴近的人也要如此对待。”
杨芷馨也是微微叹气,这样的日子的确已经成了常态了,当初如果能想到是这副景象,死也会阻止诸葛婉提拔自己的,可是现在就算和叶紫苏抱怨又能改变什么呢。
“叶修仪恐怕体会不到到处是耳目的感觉,一举一动都被贴近的人监视着,转眼就告诉了那个幕后的人。”
叶紫苏忽然停住脚步,“不,妾能体会到。”
杨芷馨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叶紫苏身边跟着的侍女不是青黛。
“我记得你是···每每在殿中清扫的···”
桃枝行礼,“杨贵人能记得婢女,乃是婢女莫大荣幸,婢女是桃枝,受叶修仪提拔,如今已是叶修仪贴身近侍。”
杨芷馨马上转头对着叶紫苏问:“青黛呢?”想起刚才叶紫苏的话,杨芷馨大吃一惊,说:“难不成···”
“已被我关起来了,的确如杨贵人所想,青黛是赵贵嫔的人,从妾进宫时就安插在妾的身边,平日但凡有机会便离间妾与杨贵人。”
杨芷馨的瞳孔都放大了,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说起来那次亲眼目睹青黛被打受伤的样子,到现在杨芷馨都心怀愧疚,也因为觉得对不起叶紫苏而不敢憎恨青黛的敌视,现在却听到这样的话。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妾与杨贵人身份特殊,蕴含的能量难以估计,赵贵嫔担心妾与杨贵人联手,她便没了得宠当皇后的机会,一开始就打算让妾与杨贵人反目成仇,妾与杨贵人稍有动静,青黛便去告知赵贵嫔,妾设下圈套,抓了她正着。”
杨芷馨有点不信,但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有那么多次想和叶紫苏把话说明白,都是因为看到了青黛带着愤怒与敌意的眼神,以为叶紫苏也是同样的心情,这才每次都退缩了。
“那···那叶修仪打算如何去做?”
“杀,借赵贵嫔的刀去杀,而且妾觉得邓淑仪的近侍怕也是同样的身份。”
第175章 转变立场
如果说是邓合欢,杨芷馨恐怕也只是惊讶几秒后就接受了,但是现在竟然是叶紫苏说出这样的话,杨芷馨做梦都没想到她能有这样的想法。
“你···你真的是叶紫苏?”
叶紫苏微笑,“怎么,虽然姐姐已不把妾当妹妹相待,但姐姐不至于连妾的样子都不认识了吧?”
当然是认识的,只是这个神情姿态和做法改变了太多太多,多到已经本能让人怀疑不是本人了。
叶紫苏也明白,继续叹气说:“姐姐也变了这么多,又何必奇怪妾也不似当初了呢。”
杨芷馨苦笑,心里也觉得有些悲哀,“不必拘束,仍可姐妹称呼,如今身为三夫人,多人觉得我是要来抢夺皇后大位,自然把我看成敌人,陷害与阴谋也是不停,不得不小心谨慎了。”
“所以姐姐才被人利用了这个心理,连谁人是敌谁人是友都分不清楚。”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抛出这个观点给杨芷馨了,之前贾南风让自己得知原来不共戴天之仇都能找错人,现在叶紫苏这么一说,杨芷馨更加觉得自己进宫就是被人耍着玩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姐姐还记得那天我侍寝,被赵贵嫔设计阻拦吗?”
“当然,若不是诸葛夫人的近侍帮助,妹妹恐怕到现在也都见不到陛下。”
这可是两人无价友情的象征,杨芷馨也因此对诸葛婉无比信任与依赖。
叶紫苏气息哼笑,仍旧摇摇头,“错了,并非诸葛夫人,诸葛夫人从来没有管过我,仔细想想,反倒是她也疏远了我们二人的关系。”
杨芷馨又停下不走了,说点别的还好,但偏偏这种言论是杨芷馨最不能接受的,进宫这么多日子,如果没有诸葛婉帮助,自己早就死了几遍了。
转头看了一眼乌蔹莓,她也是满面的不信与纠结,杨芷馨更加觉得叶紫苏在胡扯。
“妹妹不可胡乱言语。”
叶紫苏也料到杨芷馨不信,并没有激动,拉起了杨芷馨的手继续开始走,“姐姐不信也难怪,我当初也不信,不过姐姐可曾知道你与陛下危急的时候,我也在宫外到处寻觅救治方法,这可是弘训太后下的命令。”
羊徽瑜的命令,这种话可不是随便就能开玩笑的,而且别人说她为自己和司马炎的命劳碌奔走可能不信,但叶紫苏说的话杨芷馨本能就想要相信,不自觉地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妹妹,我···我该死!”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杨芷馨对着叶紫苏有自责的感觉,明明对方对自己那么好,那么信任自己,自己却还以怀疑,甚至仇恨。
叶紫苏见到杨芷馨能信任自己,开心地眼眶也泛起了泪花,说:“姐姐说得哪里话,我入宫无依无靠,青黛的事让我更明白自己并不能安逸度日,唯有与人合力一处,姐姐与我情谊根深,加上地位如此,我怎能容忍放任她人在中间挑拨我们关系。”
杨芷馨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没有朋友,为什么感觉无助和孤单,那就是因为自己太不相信人了,很容易就对人产生怀疑,随便的挑拨离间就能奏效。
虽然心里对诸葛婉还是很纠结,但杨芷馨愿意倾听,对叶紫苏问:“妹妹方才所言还未说完,那夜侍寝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紫苏朝着淮清殿的方向看过去,杨芷馨自然也明白那个方向是谁的地盘,大惊说:“难不成···”
这可是所有后备选项里唯独没有的人。
叶紫苏点头说:“我在宫外遇见的那两个侍女,是那夜那个送琴人身边的跟随,从她们口中得知她们是胡贵嫔的侍从,而那送琴人是胡贵嫔的近侍,奉了胡贵嫔的命令来帮助我的,后来我去了淮清殿,果然就认出那人了,不是杨贵人所说的薏苡,是竹茹。”
见到杨芷馨双目如同失神,叶紫苏知道她还在扭转已经根深蒂固的想法,于是继续说:“妾从胡贵嫔那了解到,胡贵嫔当初想要杨贵人位不过三修,便是要让杨贵人低调宫中少有敌人,后来杨贵人却设法成了三夫人,胡贵嫔和弘训太后闲聊时还说杨贵人实在不智。”
傻住了,半个字都回不上话,对杨芷馨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自己的三观如同一点点被人砸碎一样,那个自己深恨的人,竟然是帮自己的?
但真的是不信都不行,自己已经亲身经历了诸葛婉的方案是有多馊了,现在还要拉着邓合欢下水,馊上加馊,这次更是差点要了命,如果再来一遍,自己一定对着胡芳的意见拍手拍脚全力支持了。
然而毕竟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上了,公开认怂怕是要给胡芳笑死,她已经在笑自己傻了,可不能再给她更大的笑料,本来自己就不喜欢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对待自己。
“倒也未像妹妹说得那么严重,毕竟地位高了,虽然有遭排挤,但她人还是会有顾忌的,胡贵嫔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替我多虑了。”
叶紫苏也不是喜欢夸大其词的人,见到杨芷馨这样说也信了,“姐姐能轻松应对自是最好,然而孤身的确难以立于宫中,我庆幸能和姐姐化解误会,既然已经知道她人用意,应当同心协力才是,我相信姐姐当初并非刻意要贬低疏远我。”
杨芷馨立刻就流泪了,紧紧抓住叶紫苏的手,并不是感动,而是这份憋屈在心里太久太久了,无数个夜晚被内疚和后悔折磨得睡不着觉,无数个早晨被害怕和无助惊醒,今日就如同一切都释放出来了,所有的不安都找到了归宿。
“我本就是想飞黄腾达之后能照顾好你与合欢姐姐,谁知一朝疏远至此,我又何尝不想与妹妹携手并进,只是没想到让小人在中间离间,也怪我碍于情面不敢主动找来,这才让别人得逞,如今知道是赵贵嫔作祟,青黛也被抓住,我自然不会再怀疑妹妹了。”
叶紫苏也是高兴万分,“以后不可再与胡贵嫔敌对了,她不过心高气傲并无恶意,反而感激姐姐修复玉刀之情,还挂念元皇后托付,姐姐居于三夫人之中,如果能和如此强大的胡贵嫔联手,力量不可限量,我与合欢姐姐也能受到庇护。”
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纠结,毕竟恨了胡芳那么久,但是杨芷馨还是听进去了,叶紫苏已经指明了一条明朗的道路,没必要仍旧自己迷茫着去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