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那个女子还入了乐籍,也就名正言顺地不回女儿府中了。”昭城公主回道。
“入了乐籍?”裴秀浓眉一蹙。
能选入宫中作为公主侍读的,都是门第清贵人家的女儿,忽然入了乐籍,这里怕有蹊跷吧。
“太子府里的,管他是伶人还是姬妾,日后……”昭城公主的话就此打住。
日后,皇帝驾崩,太子登基,还不都跟着鸡犬升天。
姜如玉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的,哼,当她不知道。
“对了,太子还从锦衣卫的监牢里带走了顾玠,就是……裴澄那个贱婢的女婿……”昭城公主见裴秀不说话,又道。
裴秀还是没开口,他所有所思地用手指点了点御案,目光落在一沓奏折上,那全是大臣请求朝廷对浙西开战的。
是的,瑱王裴豫反了。
他截了朝廷的两税,置朝廷召他回京的圣旨于不顾,朝中没有人咽得下这口气,纷纷请求征讨。
“顾之仪的儿子?”想了半天,他突然问身边的人。
一个年老的丁太监反应过来后道:“是,公主殿下说的正是天元十年高中探花的顾之仪的儿子,曾在江南府中了小三元,若不是瑱王叛变,这次江南府乡试,解元就该落他身上了。”
“哦。”裴秀听到这里眯着眸子,“着人去查查,他是如何跑出浙西的。”
难道是裴豫故意放他出来的?那么,顾玠会不会和他联手,在京中作为内应,给裴豫送信?
这么一想,他的手抖了一下:“他是何时认识太子的?”
“父皇可知道,顾玠是姜如玉的姑表兄,还有,姜琬又是姜如玉的亲兄弟,还是宗太傅的准女婿……”老太监还没说话,昭城公主就说了一连串的话。
绕来绕去的,就把姜琬和他身边的人全网罗进去了。
“是这么回事。”皇帝裴秀恍然。
昭城公主愣了愣,难道她父皇不担心顾玠和姜如玉对太子别有所图,还不赶快下令去抓二人。
“父皇,他们会不会对太子不利……”她假惺惺地问。
太子对姜如玉有多用心,她再清楚不过了。若能动了这个女人,怎么也能让裴据不好过一段时日,值。
谁叫他是个情种。
和他们的父皇一样。
“顾公子也入了乐籍,眼下是太子府的一名乐师,一心都在乐谱曲艺上,怕是不会操心其他。”丁太监插了一句。
他还是很欣赏顾之仪的,虽说没见过顾玠,但心里对这个孩子还是怀着同情之意的。当初若不是朝廷赐婚,顾玠岂会和瑱王裴豫那个混蛋扯上关系。
“父皇,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昭城公主狠狠地瞪了丁太监一眼,道。
太子是皇帝唯一的嫡子,是他和结发夫妻陈皇后生的,她赌她父皇不敢让太子有任何的闪失。
裴秀看了一眼昭城公主,仔细品味着她的话。
在皇位上呆的久了,他几乎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儿女。
“乖女儿啊。”他开了金口:“你今天亲自去见了姜琬?”
照着昭城公主的性子,这事儿有些反常。
“是。女儿因为放不下如玉……”昭城公主已经有些难圆自己的话了。
“放不下一个侍读?”裴秀怎么会信。
“……”昭城公主没说话,她怕再说下去,会惹她父皇不高兴。
在他面前,她的道行太浅了。
“昭城啊,你说的那个姜琬,是宗太傅的女婿,人,你父皇给不了你。”裴秀沉着声音道。
他不是个昏君,他得顾忌着群臣和脸面。
堂堂一个公主,亲自跑到有婚约的男子住处去耀武扬威的,这点儿小心思,他能不知道。
什么目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皇家的公主们在府里养几个美男不算什么,但不能不看对方是谁。
“女儿没有私欲。”昭城公主简单地为自己辩解了句。
她就是想把姜琬弄到府里——亦玩亦利用。
至于怎么利用,她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是看中了姜琬是宗东方的准女婿,而宗东方又是太子的师傅,就凭着这些关系,她觉得姜琬若能被她控制住,那些人一定会不得安生。
“最好,没有。”裴秀又用手指点了两下茶几,“回去吧。朕这就和皇后商量着,为你,选婿。”
“是,父皇。”昭城公主装模做样地应下,告辞退出来。
***
“殿下,陛下看来没有惩罚他们之意,咱们该怎么办?”侍女郁闷透顶,她们最近吃的哑巴亏不少。
昭城公主甩了下宽大的拖尾裙裾,懒洋洋地道:“去,找几个暗卫,把姜琬绑了弄到我府上来。”
“可是,陛下方才说……”她的贴身侍女把裴秀的警告记得清清楚楚。
“你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好了。”昭城公主冷然一声。
不就是一个男子,难道皇帝还能和她翻脸不成。她知道,他不会。
她父皇没那么开明。
“是。”侍女领命,一回到昭城殿便找了几名暗位,交待他们悄悄把姜琬弄进府里来。
一个时辰之后。
“殿下,咱们扑了个空,姜,姜公子,不在西山,他,可能逃了。”暗卫们灰头土脸地回来,道。
第74章 和离
“他逃了?”昭城公主冷哼一声。
一走了之,明年的春闱不当回事了吗。
还是先出去躲躲, 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回来。
这倒有的好看。
“要不属下再去堵他个三五日?”暗卫们请示道。
“去吧, 一有他的踪迹马上给本公主抓回来。”她就不信, 一个小小的姜琬, 还能不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暗卫们领了命, 又返回西山去堵姜琬。
————
京中东大街后面的胡府。
姜琬抬头看了看大门,犹豫了下,上前敲门。
也不知道前年在大运河上救的那母子三人是不是真的住在这里, 不过来之前他确认过胡安玉给他写的信,是这个地址没错了。
当年他们母子三人来京投奔娘舅,听说胡安玉那小子在他舅舅的帮助下已经自立门户了, 经营了家全国连锁的胡家绸庄,可谓少年有成, 假以时日,说不定哪天就成为富甲一方的巨贾了。
“这位姑娘是?”胡府的家仆开了门,问。
姜琬背了个包袱, 着一身女装, 不熟识的, 怎么看他都是个矜贵人家的小姐。
二个时辰前,为了掩人耳目,他换上女装金蝉脱壳。
他没有女装癖, 权宜之计而。
姜琬:“在下姜琬, 请问胡公子在吗?”
当年在船上结识的胡家、沈家之间, 他一直以来和胡家走的比较近, 大抵胡安玉同他年纪相仿的缘故吧。
而胡安玉也愿意和他往来,小少年消息灵通,一听说昭阳公主去找过姜琬,就觉得不妙,马上叫人给他送信儿,说一旦有事,就立马到胡家来,千万不要见外。
来之前姜琬是掂量过的,昭城公主的娘亲出身卑微,又死的早,所以除了皇帝之外,后面没有靠山,她忌惮皇帝忌惮的很,也就敢暗中对他动动手段,不敢明目张胆地把事情闹大了。
且胡安玉的舅舅左琳是当今宰相陈遂的门生,虽然官职很小,就是个京中的户部参军,不过他人会来事,和京兆尹的关系很好,京兆尹相当于京城市长的位子,左琳就相当于个市长秘书,也是有机会直接上奏折给皇帝的,谁不忌惮一二。
所以就算昭城公主得知姜琬躲藏在胡家,也不敢贸然对胡家下手。
“我家小公子已经派人出去看几次了,许是那些下人眼拙,没遇上公子。”这人弄成这样,谁能认出来。家仆在心里暗暗吐槽。
“唉呀,你们真没眼珠。”姜琬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听见一声,就见比之前年高了一头不止的胡安玉从房里出来,一身白袍,玉面含笑:“怕你不来,我还打发人去西山那边找你呢。”
姜琬:“拖累你了。”
事情都这样了,他就不虚情假意地矫情了。
“哪里哪里,正好你来了,我这边有件头疼的事儿要找个人捉刀,你可不许推辞。”胡安玉清清秀秀的一个人,却不怎么讲究,上来就巴住姜琬的胳膊往屋中带。
“等等,脱离危险前,你可别给我派活儿。”姜琬现在心神不定,哪有心思替他做事。
胡安玉:“你不必忧心,我自有办法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