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公子来了?快请进来。”门里一个仆僮看见他,出来恭迎。
“秦公子在家吗?”姜琬不确定地问。
仆僮皱了皱眉:“唉,老爷今日动怒,把公子绑到后院柴房,塞上嘴巴,责打呢。”
姜琬听了脸色激白:“快,快领我去瞧瞧。”
古代家庭教育方法很野蛮,家长真要动起手来打儿子,不慎就出人命了。他就是这样穿越过来的,诸君还记得否。
仆僮二话不说,领着姜琬去了后院,一进去,就听到里面荆条劈里啪啦抽在人身上的声音,他打了个寒噤,道:“秦伯父,秦兄,你们在里面吗?”
他的声音传进去,瞬间,荆条抽人的声音止住了,随即,秦父从柴房里面走出来:“琬哥儿,你怎么来了,快,到前厅去坐。”
他一向很欣赏姜琬这种浪子回头的孩子,恶习说戒就戒,连他这个大人都要佩服三分。
“秦伯父,我来看看秦兄。”姜琬望了一眼柴房。
秦父羞赧笑笑:“秦真不争气,我正在教他长点记性,可巧琬哥儿你就来了,真让你见笑了。”
他说着,瞪了一眼仆僮:“去,把真哥儿弄出来,让他出来待客。”
姜琬站在一旁笑笑:“伯父,我又不是外人,何必这么客气。”
秦父想给秦真留几分面子,带着姜琬先去了客厅,主客寒暄几句,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看见秦真出来。
他新换一套天青色袍子,束着玉带,洗过脸面,看不出被责打的痕迹,还是翩翩一佳公子。
“姜兄。”在父亲面前,他很拘谨。
秦父斜了他一眼:“好好陪琬哥儿坐坐。”说完,他就找个理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位少年。
他出去后,秦真大摇其头:“姜琬,我爹想功名想疯了。我再不敢提退学的事儿了。”
“看来我白跑一趟了。”姜琬嘴上这么说,心中倒有些高兴。
本来嘛,一个少年不上学,早早去社会上厮混,风险很大的。
“嘿嘿,你来的真是时候,不然我还不知被我爹打成什么样子呢。”秦真憨笑,看来之于他,挨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姜琬:“……”
“我以后,还是尽力去念书吧,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吧?”秦真有些心虚地道:“只是考功名上,我就不用想了。”
“兄弟,也许等你读进去书了,武举的魁首就在向你招手呢。”对于秦真来说,并非科举这一条路。
秦真点点头,第一次,面上的表情之严肃,是姜琬从未见过的。
***
日子如流水,半年后,次年春,江南府又是绿柳红花,春雨绵绵。
十天之后就是乡试的日子,往来金陵的官道上,蹄声得得,一头棕色马驹上现出一位面如冠玉,瞻鼻朱唇的少年,控骑缓策,游目骋怀。
他身后跟着两位身影高大的男子,相貌都很英气,皆是锦衣玉带,举手投足之间,尽现贵族公子风范。
第51章 贡院
乡试一般说来是放在每年的八月份举行的,所以又叫“秋闱”, 但这次是加开恩科, 所以时间上例外, 选在了春季。
“姜琬, 你这次若再考中,岂不是明年就离开金陵进京去了?”跟在后面的英俊男子打马朝前面跃了一步,纵声道。
“那可不,以后想找他, 得专门去京城一趟呢。”这是秦真的声音。
前面正在欣赏一路春色的少年姜琬勒住马, 回过头来:“谁知道呢,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他所知道的,乡试是历史上有科举考试以来, 竞争最激烈的一场, 其程度相当于他上一辈子的高考吧。
拼实力, 也靠运气,最后结局是什么,还不大好说。
如果这次乡试中了,成了举人,他就进京备考去了。前年进京的时候, 宗东方曾提过这事儿, 他也答应了的,怎可能言而无信。
“姜兄一出手, 哪有没把握的。”郑景随手折了一枝柳条拿在手上, “去年送走顾玠的时候, 无柳,忒没意趣,这一枝是补给他的。”
姜琬:“……”
总觉的他俩暗生情愫,呸,又想歪了。
古代人之间,男子把友谊看的爱情还要重要,折柳送别,书信来往,互诉思念都是常有的事情,并不是说他们就一定要搞基的,没有的。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金陵的地界上。
天上飘来一朵云,春阳被遮蔽住,天色黯淡下来。秦真抬头看了看:“哎,郑景,姜琬,要下雨了,咱们停下来喝杯茶再上路吧?”
他这次到金陵去,不是去游玩的,也不是去陪姜琬科考的,而是,今科的武举,就在乡试之后的第三天举行。
他是来参加武举考试的,走到这里,他有点心虚,所以想慢一些进金陵。
姜琬瞧了他一眼:“前面就进到金陵城里了,万一喝了茶,才下起雨来,岂不是更耽误进城的时辰?”
再晚些时辰城门关了,那茶馆真就成了下雨天,留客天了。
“我,我想明天再进城。”秦真往后撤了两步。
武举考试内场考策论兵书,外场考马步弓箭,若是内场考的一塌糊涂,外场的武艺就不用拼了,他自然是紧张的,怕万一过不了策论兵书,连练武场就没去就回来,那该有多丢人。
“好。”姜琬睨一眼郑景:“我急着去见顾玠,咱们现在进城?”
郑景这次纯粹是来陪他们考试的,“走,快走吧。”
都有把秦真独自丢下之意。
“算了,走吧,走吧。”秦真心一横,打马追上二人。
就算此次考不上,他还可以世袭承荫,到时候又是一条好汉,有什么大不了的。
姜琬向他投去个“你这样想就对了”的眼神,不再废话,打马朝前面跑开了。
***
“郑兄,秦兄,姜琬。”
顾玠前几日接到书信,听说三人要来,算着时间,他早就等在金陵的城门外面,等着迎接他们,远远瞥见,他激动地挥着手,疾步奔了过来。
围着寒暄几句,顾家的家仆就将人带到了顾府,安置在别院,一应奴仆、丫鬟,都给调过来了,像招待贵宾一样,礼遇很高。
这是姜琬第一次见到原主的姑父——顾之仪,那是一个俊逸儒雅的中年男子,青衫皂靴,修眉长目,一身正气,让人看着顿生高山仰止之感。
“几年不见,琬哥儿长大了。”他笑吟吟地看着姜琬,语气温和。
“是啊,也壮实多了。”附和他的是位美貌平和的中年女子,姜琬的姑妈,姜敏,她把侄子拉到身边,“你祖母、父母亲、如月和如梅她们,都还好吧?算着年龄,都该说人家了。”
“都好着呢。”姜琬答道,心想,就算在古代,虽说是处处以孝为先的,但做长辈的,心中最惦记和放不下的,大概是小辈们吧,生怕她们遇上这样或者那样的不顺,所以姜敏才会一见面就关心起两个侄女的亲事来。
“祖母和父亲眼光颇高,来说媒的不少,没有入眼的。”
姜敏听完笑着看了一眼顾之仪,脸上泛起少女般的红晕,姜母眼光高不假,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一直等到他丈夫中了解元去提亲才点头应下啊。
“不急,姻缘这事儿,早有月老拿着红线给你们牵好的,像你和玠儿,人在家中坐,还不是有人找上门的,推也推不掉,这就是了。”顾之仪颔首笑道,看向郑景和秦真,眼眸发亮,似在打算什么。
“你二人,可都订下亲事了?”
郑景和秦真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尚未有人看的起。”
顾之仪又呵呵笑了,却没有往下说什么话。
姜琬心下狐疑:莫非姑父想把这两人招为侄女婿,算了算了,姜如月和姜如梅肯定看不上他们。
“那是缘分未到。不急不急。”姜敏接过话头:“等琬哥儿和玠儿考完,你们在金陵城中转转,说不定哪家的小姐看着你们这般好相貌,动了芳心,托人来说媒也未可知。”
“玠儿,我和你娘,去你祖母那边尽孝了,你好好招待二位公子和琬哥儿,不要怠慢了他们。”顾之仪怕他在这里年轻人拘束不快活,拉着姜敏,赶紧找了个理由,体面地离开了。
他们夫妇走了之后,顾玠一拍手中的玉扇:“晚上想吃什么?今儿我做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