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同坐标京师,比国子学差点儿意思,不过也是有门槛的,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孙才能进。
以上两所学校都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四门学、府学、州学就很亲民了,各府道都有,门槛往下压一压,五品以下官员及少量庶民子弟都可进,收的学生数更多,林子大,什么鸟儿都有。
官办学校教授以九经为主的儒学经典,说白了,这些学校都是为科举考试服务的,旨在培养后继的官吏书史。
姜家弟兄三人进的便是苏州的州学。
原主入学不过半年,结交的多是不务正业的膏梁子弟,平时根本不用功学习,还背着家里人时常往风月场子跑,非常不争气。
这才遭了他老爹的重话。
姜琬扶额叹息,幸好他爹提早发威了,不然,要是她晚个几年穿来,这具身体,是不是已经尝过男女滋味了。
前世,她情窦没开人就挂了,好不容易再活一世,她还是希望某些事情从零开始。
比如,爱情。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眼下,总不能继续原主的纨绔生活吧,看这家里的状况,也许再过几年就撑不下去了。
想到姜家一败落,他就什么都没了,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在,原主是上学的,学而优则仕,读书科举,平步青云,或许是这世唯一的出路了。
第2章 渣爹
过了七、八天,姜琬恢复的差不多了,一早,照顾他的丫环利索地走进来:“公子,你今日该上学了。”
她叫采苹,姜琬听婆子喊过。
姜琬从床上下来,见她早已把书笔等物品收拾妥当,道了声谢,便去打水梳洗。
“公子,我来。”采苹温柔地道。
好像很怕姜琬抢了她的活儿似的。
每次采苹事无巨细地服侍他,姜琬就莫名脑补了一把古代贵族公子和通房丫鬟晨起的场景,怪窘的。
他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怎么着都像带着奸情的浓浓的既视感。
姜琬觉得自己很矫情。
内心戏正入神的时候,采苹笑道:“公子磨磨蹭蹭的,今儿又不想去上学了不是。”
“要迟到了吗?”姜琬下意识瞄了瞄手腕,本意是要去看时间的,忽然想起这是古代,想知道准确的时间只能去找漏刻看,心下感叹太麻烦了。
采苹摇摇头:“公子今个儿起的早,还不到辰时呢。”
姜琬反应了下,辰时是早上七点。
他上辈子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每天早晨六点准时起床跑步、背单词,看来这辈子又是这个习惯了。
梳洗之后,采苹催他去见父母:“公子去老爷、夫人那里用早饭吧。”
姜琬回想了下原主从前的日程:早上起来之后先要去给姜母请安,陪他娘吃个饭,然后去见他爹,最后才振臂一呼,和两个同类的兄弟去上学。
穿戴齐整,姜琬带上采苹给他准备好的书包,就往姜母处去。
姜府不算大,也不小,三进的四合院,每一进北面是正房,东西是厢房,南面是倒座,东西南北四面都是房子,他扫了一眼,房屋大概有三五十间。
姜母住在一进院的正房,第二进的东厢房住的是姜新夫妇、西厢房住的便是姜徵夫妇,孙辈们还没有成家的,因此便分别住在第三进院落的屋子里。
姜琬这会儿正是从第三进院往前面走。
*
他进屋的时候,姜母正和丫环在交待什么,见姜琬进来,就吩咐下人去摆饭。
“你爹说的话你还记着吗?”
姜琬规矩地坐了:“已经忘了。”
思及原主的从前,他在心中不禁要说一句:骂的好。
吃了饭,姜母怕他迟到,略略叮嘱几句,就催促他赶紧走。
符氏一如前几日所见,面上没什么灵动的表情,只会拉着他抹眼泪:“你可别再生什么幺蛾子了,你爹说的没错,过两年选不上童生,没个考秀才的指望,你可真要潦倒一辈子了。”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她说一句,姜琬答应一句。
符氏见他比从前看着懂事许多,心道这顿骂没白挨:“去吧去吧。”
姜徵在书房中练字,见姜琬进来请安,说上学去,他一时没什么表情:“去吧。”
大概前几日把儿子骂狠了,心里过意不去,亦或担心姜琬再作妖什么的,说完兀自叹息了一声。
姜琬默默站着,没走,也不作声。
姜徵见他没表态,声音放的更温和:“先去上学吧。”
姜琬转身就走,心中腹诽:父子之间这样沟通,难怪原主心思重,一言不合就绝食,太压抑了。
儿不教父之过。
是时候反省自己了。
*
“琬弟。”走到门口,有人喊他。
姜琬抬头,入目的是位少年公子,蓝锦直裰,眉梢眼角微微上挑,略带桃花相,愣了两秒,他才认出这是他大伯姜新的儿子姜延,“延哥。”
他身后跟着的是姜定,青锦直裰,长眉细眼,身量比他还瘦小,畏畏缩缩的,看着一股小家子气。
姜延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拉着他道:“琬弟几日没去上学,秦真他们可想着你呢。叫我给你带个话,哪日你去了,一起在学堂应个卯,就到长春院听小倌儿唱曲儿。”
秦真是原主的密友,一个无法无天的世家子弟。
原主活着的时候和他尤为亲厚,常在一处混着,混账事情没少做,同窗一看见他们来,都指指点点,挺看不起他们的。
姜琬眼角抽了抽,长春院是什么地方,不用别人科普他都知道肯定是赏花阅柳之类的地方,他不由得庆幸原主年岁小,还没真正染指过谁,不然这样一副弱柳扶风的身体,想想就教人担忧。
“延哥,我上课去,你们自去吧。”
姜延听闻这话愣怔了下,“琬弟,可是被你爹骂傻了?”
姜琬也不否认。
姜延不信,拉着他不放:“怕什么?只要咱们应了卯,你爹只道你在学堂里念书,难不成还亲自去查查不成?若他问起,就说念了一天书的。”
教他这样糊弄人,姜琬心里有点堵:“你们去玩儿吧,小爷我大彻大悟了,色既是空,我得务点儿实际的东西。”
姜延本是急性子的人,听了这话,羞恼道:“什么叫你大彻大悟了,以前我不带你去,你非央求着我带你去,这次又说这样的话。”
他看起来怪无辜的。
一听便知原主平日基本没干过什么上进的事儿,彻底的膏粱子弟。
姜琬唇角微扬,抿去一丝苦笑:“快走吧,再晚点不上卯了。”
姜延悻悻转身,拉起姜定就走。
学堂离姜家不远,三人走了二十来分钟的路程,瞧见个门楼,上面悬着匾额的院子便是。
里面是木质的建筑,飞檐翘角,柱子上题着黑字,和姜琬上一世见到的贡院略略相似,不过规模就要小很多了。
毕竟,这里不过是个州学,收的都是些下级官员的子弟,没有多大的排场。
“琬兄。”刚一进门,就有个高大的锦衣少年靠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就是秦真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家中有人靠着祖上的军功世袭了个正六品武官的,因此进了苏州的州学。
这位老兄是除了学习渣到天上之外,玩乐方面无一不精通的主儿。
有人是天生不开窍,而有的人却是有脑子但懒得往读书上使。
秦真就属于后者。
“秦兄。”姜琬拱拱手,敷衍地道。
对于这种人,他能避则避,无意深交,却也不想得罪。
秦真眯眼看着姜琬,总觉得他和从前不大一样,“长春院的小倌儿路青荷等着呢,赶紧点了卯,走吧。”
姜琬断然拒绝:“我是来念书的,不去。”
说完,径直往自己班级走去。
秦真追了过来,一把揪住姜琬的袖子,他的跟班也围拢上来:“姜琬,你什么意思?”
姜琬勒住脚步,仰头瞪着比他高了足有一头的秦真。
“放手。”
秦真挡在姜琬面前,他长的人高马大、臂腕粗壮,才十五岁就已接近成年男子的身量。
相比之下,姜琬就显得斯文俊俏多了。
看着姜琬那眼神,他从中读出疏远之意,恼火四起,毕竟这小子从前跟在他屁股后面当小弟,凡事靠他罩着,才几天不见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