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露暖:“……”
她好歹也穿过来快一个月了吧。
她怎么就没听说这种风言风语呢?
门里,说话声停了,赵露暖并未刻意躲藏,赵老夫人发现了她,也就不说了。
不过,就算知道之前数落赵露暖亲娘的话给赵露暖听了去,老夫人也没什么尴尬的表情。
只招招手,让赵露暖靠过去。
赵露暖把瓷壶放在了桌上,微微福身,喊了声祖母。
赵老夫人抚了抚她的鬓发:“乖。来,坐这儿。”
围着一张八仙桌,赵老夫人谈心似的和赵露暖说:“暖儿呀,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学你母亲,知道吗?”
赵露暖眨眨眼,眼仁又黑又大,仿佛听不懂赵老夫人在说什么似的。
“你母亲那样,叫做妒妇,男人建功立业,少妻少子怎么行,这是老天保佑,这么多年来,我儿弘毅都健健康康的,若是世道不安稳些,出了什么事,我们赵家,连个顶梁的人都没有。”
不是,纳妾就能一定多子多福么?原书中,赵家可是被抄家了的,一个也没剩下,生再多又能怎么样?
赵露暖心中吐槽,脸上却还是维持着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
赵老夫人也不管她,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不少,赵露暖算是听明白了,这祖母就是因为不纳妾这事儿,看不惯傅轻灵,以至于这么多年了,她也没个好脸色,现在还试图来教唆赵露暖,挑拨她和母亲的关系。
最后,赵老夫人说:“暖儿,你一心钦慕太子,祖母也有办法助你一臂之力,你可得乖乖的,听祖母的话,知道么?”
赵露暖离开赵老夫人的屋子,带上门出来,心中情绪有些翻腾。
如果要仔细分辨的话,或许是恐惧。
一个祖母,仗着自己的身份本就易受孩子的爱戴,又拿着孩子钦慕太子的“把柄”,循循善诱,若真是普通的十三岁心智,恐怕没几天就会被拐带得母女离心。
真是太恐怖了。
分明是一家人,为何还要这样明争暗斗,用歪曲的谎言和负面的情绪来陷害?
赵露暖边思索,边走着,心中一时对傅轻灵充满疼惜。
当媳妇可真不好当。
即便傅轻灵在古代难得地做到了一夫一妻,又怎样,生活还是这么琐碎,这么烦人。
正想着,赵露暖一抬头,正好就看见了傅轻灵站在回廊上。
她正受心底的情绪影响,一张口就喊了声“母亲”,声音里带着诸多情意,听起来很有小女儿的娇憨,满是依恋的味道。
傅轻灵一愣,回身看来,看见自己的小女儿,又看向她身后的方向。
正是赵老夫人的院子。
傅轻灵神色敛了下来,偏过头,冷冷淡淡道:“刚从祖母院子里出来?”
赵露暖摸了摸鼻子。
看来傅轻灵对于赵老夫人那些手段也是心知肚明。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走上前几步,就在傅轻灵腰际轻轻搂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睢昭的心情记录本:
没有小暖一起放风筝的第一天,想……我才不想她!
第23章
傅轻灵整个一僵。
她跟三个儿子比跟女儿更亲,但儿子们长到五岁之后,就不再搂搂抱抱,傅轻灵已经很久不曾感受过自己孩子的亲昵了。
根本没想到,暖儿会突然扑过来。
但,她并不想推开。
傅轻灵就那么僵着身子道:“怎么了?夜、夜深了,还不去睡觉。”
赵露暖心想这才晚上六点,我以前可是熬夜党,对,就是那种给自己诊着脉、泡着枸杞、硬核熬夜的那种。
于是搂着傅轻灵蹭了蹭:“还早嘛~”
傅轻灵更加僵硬了。
猜到自己这样的反常恐怕会让母亲感到不大舒适,赵露暖搂了一会儿就放开。傅轻灵失落之时,就见女儿仰头望着自己,脆生生道:“母亲,我在宫中,跟着昭宁公主认真学了些日子,我知道您对我是慈严并济的,谢谢您,您就是郑太傅描述的那种好母亲。”
傅轻灵惊愕地看着女儿。
赵露暖坦坦荡荡地看着她。
傅轻灵心中定在猜测,赵老夫人是否又跟女儿说了什么闲话,这个本就不亲昵的女儿,是否会更加离心。赵露暖当然不能跟傅轻灵说祖母的坏话,否则日后岂不是两边不是人,便把郑太傅搬出来,表达一下自己对这位母亲的敬仰。
这也本就是一个女儿早应该对母亲表达的话。
感谢,尊敬,和爱戴。
亲人之间,很多时候多说几句体己的话,就能抵消许多的摩擦。
赵露暖觉得自己只是把原主该做的都做了而已。当然了,免不了夹带一点私货,因为她自己是真的很喜欢傅轻灵这样的女子。
看起来清淡如泉,不温不火,内里却刚烈而极有修养。
这些,从她独自背着众人教养三个儿子,从她悍然不许夫君纳妾,便可看出。
傅轻灵嘴唇颤了颤,眼睫微抖,扭开脸猛然推开赵露暖。
她拧着帕子在鼻尖上毫无意义地擦了擦,便道:“跟着太傅好好学习,机会难得。好了,快去睡吧,明早还要进宫。”
赵露暖甜甜地答应了一声,乖乖走了,傅轻灵站在原地,月光之下细看,眼眶竟有潮湿的微红。
她抬起一只手,微微按着心口。
这么些年来,最不能宣之于口的,本以为最无法传达的,终于还是被她的女儿感受到了吗。
休沐一天,赵露暖本以为第二天也就要回宫里去继续上学了。
没想到当晚就出事。
全家人睡到一半,老太太房里的丫鬟画语忽然慌张大喊起来,还好赵府是武将府邸,有安排人手值夜的习惯,反应很是迅速,立时之间几个院子灯火通明,赵鸿毅和傅轻灵纷纷赶了过去。
赵露暖模模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问:“翠屏,外边儿怎么了?”
翠屏也不是很清楚,给她点了灯拿来外衣,拧着眉道:“像是、像是老夫人不好了。”
“什么?!”赵露暖吓得眼睛都瞪大了,立刻穿上衣服踩上鞋,往老太太的院子冲去。
她到的时候院子已经里里外外围了几圈人,赵露暖仗着自己身子小,才挤进去,就见傅轻灵面白如纸地站着,更多人围在床前,守着老太太。
“祖母?”赵露暖唤了一声,挤进去看见赵老夫人蜷在床上,双目昏闭,双手双脚不断痉厥抽搐,赵鸿毅按住她的双手试图减缓,却无济于事。
赵露暖狠狠皱起眉。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老夫人床上的被褥,抿唇叫来翠屏,嘱咐道:“去取全蝎一只,蜈蚣半两,大火急煎,并阿胶白芍各二两,煮沸了就立刻端来,不认识就问账房,他认得,快去!”
翠屏第一次见小姐这样威严,心中的震撼顿时大过了疑惑,一个字都没多问,转身麻利地出去了。
这时候,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厮,哭丧着脸道:“大夫说,老夫人这是疑难症,来得急又来得凶,他们不敢治!附近的医铺都问遍了,没人愿意来......”
屋内顿时人心惶惶,一个身体健朗的老太太,到小儿子府上第一晚就突然昏倒了,痉挛不止,这事传出去就已经骇人听闻,更别提是赵将军府上的事,哪个民间的医生敢来接手?
赵泉冷目扫了眼吓得低声哭泣的几个奴仆,握拳道:“备马,我进宫向殿下请求借御医!”
赵泉如风般裹挟而出,他留下的话却仿佛定心丸,安住了一屋子人的魂魄。
赵露暖走到傅轻灵旁边,伸手握住傅轻灵的手臂,只觉得自己掌心碰触到的肌肤冷冰冰的。
她与赵老夫人素来不和,若是赵老夫人有什么不测,外界会怎么传她?
赵露暖上下搓动了下手心,给傅轻灵增加一丝温度。
御医来得没这么快,一屋子人就只能站着看赵老太太不停地抽搐。
赵鸿毅跪在床边,直流出两行泪来,握着赵老夫人的手哭号不止。
赵露暖看得一阵心酸。
她见过很多生死关头的场面,但这次不同,赵鸿毅是她如今名义上的父亲,相处了近一个月,也确实滋生了一些亲情,见他如此悲伤,亦心有同感。
“小姐,煎、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