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穿今]借壳翻红(28)
“我的父母,现都是回老家了吗?”
“还没有呢,找不到你的人,他们又怎能放得下这个心呢,也怪是警局那些跑腿的黑心贪财,每回托上去,都说会找会查,你父母不知往里送了多少金银铜钱,到头来,连个边都摸不着,真是作孽……”
“什么?”林姜元的心一下揪了起来,父母如果为了自己累出了病,那她就是罪孽深重,如何都偿还不清了:“那他们在哪儿?”
“原本还租住在我的房子,后来也怕触景生情,听说又搬到西城去了。”
“那您,咳咳,您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吗?”林姜元说得情急,忍不住咳了起来。
“你慢些,慢些,自去年一见之后,我们便再没遇过了,他们如今到底是在西城,还是又搬去了别的地方,我也不很清楚……”
林姜元的眼神再一次黯淡了下来,才要失望。太太的女儿转身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了一张半旧不新的纸条,蹦蹦跳跳地朝林姜元走来,将纸条往房东太太的手里一塞。
“啊呀!”房东太太一时惊喜交加,眼光闪了闪,对林姜元说:“你看我这记性,你父母走时,留给我一张写着他们住址的字条,瞧我都给忘了!我想他们思女心切,或许还是在这地方等着你呢。”
林姜元的眼睛终于再次亮了起来,她接过纸条,一看便知这是出自父亲的笔记,一时感怀伤心,又要落泪:“多谢太太,您宅心仁厚,今日的恩德,我林姜元必生死相报。”
“言重了,言重了啊,我如今也是有女之人,你父母如何奔波孤苦,我自是感同身受,你能安全健康地回来,自然就是最好的报答了,人心肉长,我又怎能在这样的关头袖手旁观呢?”
林姜元动容不已,没想到一时别离,竟搅得大家都不安宁,她于心何忍。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摇摇晃晃地挣扎着要下床。
“诶哟,你这是何苦……”
“姜元感恩太太的滴水之恩,但我愧歉父母太多,已无心在此处再做逗留,我必须找到父母,说明真相。”
房东太太见她走来的这一路,已经是行不胜衣的样子了,现又是暮色霭霭的时候,让她如何放心?
“罢了,我替你跑这一程吧。”房东太太说:“你替我看好晓秋,我速速就来。”
“不可,我已经太麻烦您了,加之父母年迈,我已行不孝之事在先,怎好在劳烦您前去。我,咳咳,我罪孽深重,应当当面赔罪的……”
“唉,你看你现在这样,你让我怎样放心呢,不碍事,我速速就回……”
林姜元再三拜谢,目送着房东太太坐上人力车,往胡同口奔去。等待的时间何其漫长,一个小时后,房东太太带着林姜元的父母,走进了院子。
林姜元就站在房门口,月光已经斜照在屋檐上,她看着母亲苍白的头发,让她始终都无法原谅自己当时逃避的草率和任性,面对父母,她要怎么说呢……
第27章
林姜元向着父母飞奔而去,从房东太太的手中接过父母孱弱的臂膀,父母寻女心切,愣愣地站在原地,注视着林姜元,良久,父亲眼神一暗,甩开了林姜元的手,气道:“心思野了,还有脸央求房东太太,你倒好,太平享乐,倒把自己养得好好的,留我们日夜提心吊胆,既然外面这么好,还要我们回来做甚?!”
“父亲……”林姜元的泪如珍珠断线,滚落了下来,沿着面颊一行行落着,泣不成声:“女儿,女儿不孝,女儿知错了。”
“林家先生,还是快快进屋吧,姜元今天来找我的时候,人都站不住了,您先别忙着生气,也得听听姜元的解释才是,况且,这让周围街坊邻里看见,总是找人指戳的不是?”房东太太好言相劝。
父亲尽管气恼林姜元不辞而别,但到底爱女心切,紧紧握住了林姜元的手,一群人悲喜交加地进了屋。晓秋的眼睛亮堂堂地眨巴着,她从没在屋里见过那么多人,好奇地走到林父面前,伸手轻轻抹着林父苍老的脸颊上的泪痕,多少平复了林父不平的心。
“晓秋,”房东太太将孩子拉到怀里:“留姐姐和父母说说话,咱们去厢房……你们聊,有事了再来叫我便是。”
房东太太走出房门,只听身后扑通一声,从门帘的缝里望去,只见林姜元正跪在父母面前。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这是作什么孽哦……”
林母慈爱,最见不得林姜元吃苦,忙要将她搀起来,眼神里满是写不尽凄楚惨淡。
“让她跪!”林父气道:“孝子之养也,乐其心,不违其志。我们答应你到北平求学,不图你成就什么栋梁之才,光耀门楣,只因乐于见你求知求真,不想埋没天赋,结果呢?!你非要去和那些学生搞什么社团,年轻人一腔热血本无可厚非,我与你母亲也有过这样的日子,可你竟就这样鲁莽,还学着别人出走,你是想和我们这个林家断绝关系,是想割断我们之间的父女情谊吗?!”
林母伤心,只在旁边抹着眼泪:“姜元怕是也有自己的难处,莫不……”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包庇她,她这样无法无天,有一半都是你这母亲当得过于仁慈软弱造成的!”
“父亲,母亲,我,我有过在先,父母大人想要如何责罚,姜元都必然受之,无言以对……只是,只是女儿远走,杳无音信事出有因,并不是真的要致家人于不顾啊!”
“好!”林父沉声一喝:“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理由,我倒要听听……”
“我……”林姜元该如何作答,她只要将真话假话掺半着说:“那日,女儿随同学□□,遭遇警察驱赶殴打,女儿心慌,只好寻一僻静无人处暂时躲避,却不想,却不想就此晕了过去……所幸被一善人搭救疗伤,那善人也怕警察嫌疑,所以一直叮嘱女儿,回去后切不可和人说起。所以,所以女儿才消失许久……”
“胡说!”林父打断:“那善人既然救了你,你又为何连一封信都没有?我们和秦昶在北平找了多久,怎会一点都无所察觉?!”
“因为善人害怕,怕遭人骚扰,为了避嫌,也为了不为善人惹麻烦,女儿只好……”
“罢了罢了,”林母打断道:“你能安然回来就是好的,这些过去的事,也不用再追究了……快让我看看……”
林父双目含泪,叹了口气,哽咽着,也不再往下问了。
林姜元被母亲搀起,父母一夜白头,她愧上心头,抬手摸上母亲的白发:“母亲、父亲……我想你们……”
林母恨恨地打了林姜元一记,终于凄凄惨惨地哭了起来:“你这孩子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时间,屋里三人哭作一团,泣不成声,失而复得的心情,难以名状。
良久,林家三人终于平复了心情,又说了些学校、家人的事,说道秦昶,老人家又是忍不住的叹息。
“秦昶这孩子,知道你失踪,连夜从广州赶了回来,学都没心思上了,就帮我们一起找,整个人啊,唉,转眼就瘦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好几天都不合眼,身体每况愈下。我们也不知你何时归来,也不能就此拖累了这么好的孩子,让他这样消沉灰心下去,只好买通了警察,一起骗他,就说是你死了,好让他断了念想……”林母说起秦昶,还很是感伤。
林姜元悲从中来,她回来,原本以为能挽回过去,却没想到,自己已经错过了所有,无法弥补。
“那他现在……”
“知道你的死讯后,他伤心欲绝,自责不已,总说是自己当初撺掇着你来北平求学,要追那德先生赛先生,才害得你……他那时候,成日的,把自己锁在你租下的公寓里,任谁去都不理不睬,谁劝也不听,也不知那几天他在里面做什么,怎么生活,就这样耗了七天,到了第七天,他总算出来了,人都瘦得脱了型,学校也不去了,转身便去投了军……唉,我们是没脸再去见秦家了。”
林姜元如鲠在喉,她这辈子害惨了秦昶,她拿什么去还秦昶的人生呢?
“你们呐……”一旁的林父,感怀伤神地自言自语道:“没有缘分。”
林姜元悲愁垂涕,悔不当初,她没想到,原本以为回来后能与秦昶再续前缘,今日却连秦昶的一面都没见到,便就此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