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城+番外(44)
还未等殇痕动作,偃影身上突然受到重创,身后一把剑笔直地贯穿了他的身体。就在那一瞬间,偃影本人化作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笔直地砸在雪地上,扭曲着,蜷缩着,最终灰飞烟灭。在恍神的一刹那,殇痕隐约看到密云家族的咒印。
——这并不是偃影,那么他指给自己的洞穴,也不是正确的路。
殇痕皱眉看向身后,男人六翼火红,正不断地抖落着火焰,脸上的表情急切而严肃,手中的诛仙剑正隐约地闪烁着血光。
“焰?”
“是我。我去纵横殿找你,发现你不在。就纵剑神域找绝夜,他说你已经进了结界。我找了很久。”焰陨收剑入鞘,缓缓来到他面前。一双眼里充满温和的担忧,一如既往那个熟悉的人。“我担心你。”
殇痕伸手抚了抚焰陨的肩。“这么说不是这个洞穴?”
焰陨狐疑地看了殇痕一眼。“应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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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孰真孰假
焰陨展翅飞下去的时候,殇痕的动作顿了顿。他在怀疑面前这个人讲话的真伪,但当对方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殇痕便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什么谎言也好,伪装也好,都敌不过不显不露,见招拆招。
这个洞穴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泥泞,相反,它的内部整洁而光滑,像是冰块堆砌雕刻而成。冰块的纹路精美繁复,平整的路面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将路过的人映入其中。只不过非常诡异的是,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具冰棺,里面躺着某人的尸体,这些的尸体的面容姣好,甚至还能闻到他们散发出的冷香。想必绝夜也是为此付出了一番心思。
这些人都是被抽离灵魂的空壳么?殇痕默不作声,静静地跟着焰陨一起向前走。冰溪里的水潺潺流动,偶尔有一两条半透明的银鱼在其中摇曳,给原本波光粼粼的水面增添几许梦幻。殇痕并不认得那是什么鱼,只是觉得尚且美丽。
他们似乎在山洞里走了许久,直至最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饶是殇痕,也不由得停下脚步。那里面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冰棺里的战圣者嘴唇发白,但是充满生命力的红发却好像染血一般,他仿佛只是睡了,过上一会就会醒来。
焰陨下意识地伸手抚上那座冰棺,指尖的温度令透明的冰块蒙上一层雾气。殇痕睇了焰陨一眼,后者的眼眶里似乎泛着水雾,飘飘渺渺地,不甚真切。焰陨正打算打开那具冰棺,一道红光迅速笼罩住焰陨的身体,将他定身。
殇痕皱起眉看向身后,朱红长发,火焰六翼,正不断地抖落着烈焰。那抖落的火焰有些没有熄灭,正落在地上,融化少许冰块,留下细微的水渍。被定住身的焰陨有些不甘地看着后来的焰陨,这种场面当真是稀奇。殇痕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的对视,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哪个真的?”
不出所料,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我。
“都是真的。”殇痕将一个疑问的语气咬成肯定,下一秒,一道火红色的光圈将后来的焰陨环住,放佛一个结界,只要靠近就会被焚烧殆尽。他盯着两张完全相同的脸,不疾不徐道。“和我怎么认识的。”
两人异口同声道。“年幼相识。”
“多少岁成为剑圣者。”
“十七岁。”
“在你回来之前。”
殇痕下意识瞥了一眼后来者。“为什么定身他。”
后来者有些激动。“他居心叵测!这具冰棺打开之后根本不会得到战圣者的身体,而是对妖神睚眦的召唤。”
殇痕不置可否,半抬起眼问道。“印象最深刻的事。”
前者的目光里掺杂着些许回忆的影子,转而压低声线道。“印象最深刻的事,莫过于我母亲死在火焰之中的样子,从此之后,我没有至亲之人。”
“不,在此之后我有至亲的人。”后者阖了阖眼,笔直地对上殇痕的双眼。“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是我在金沙鬼城的那几天。我每每眨眼都会有血渣掉落,我的鼻腔里全是血液的浓腥,而脑海里先是愤怒,而后是一片混沌,但我却不想停下手中的剑。因为我知道,这才是我至亲的人的离开。”
功课倒是做得很好,煽情也很到位。殇痕在心里想。这倒是令人为难,到底谁才是真的。原来绝夜的本意在于层层递进,让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早已布置好的陷阱。那么然后呢,将自己困在此处,除了去求绝夜别无他法?殇痕有些摸不清这个人的想法,他将一切乱成一锅粥,只为了自行娱乐。他没有目的,只是单纯的破坏。这样的人没有理由,没有底线,只是一味地寻求刺激与快感。这也正是绝夜最可怕的地方,又或者他有目的,只不过被湮没在他的行为之中,令人费解。
“最开心的事。”殇痕继续问道,在此刻他仿佛变成了私塾先生,有板有眼地问着自己的学生问题,答错了就会受到惩罚。
后者抢先一步。“在龙虎场上看见你的时候。”
这颇是有些勾起了殇痕的回忆,他曾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天尊城抛头露面的时候,就是在龙虎场上与初代战圣者的决战,洛神之翼令他出尽了风头,亦是给了他无尽的荣光。这不过这一切似乎都变得很遥远,遥远到模糊,模糊到不记得是否发生过。
在殇痕沉吟的时候,前者缓缓道。“在我成为剑圣者的时候。”
殇痕微笑,他缓缓走到前者面前,伸手抚了抚他的脸,他的动作十分温柔,手下的动作也十分温柔。方天画戟温柔地刺穿前者的胸膛,血液飞溅而出。也就是在此刻,前者因为痛苦蜷缩成一团,他的四肢开始缩水,拧成一条蠕虫,这样的场景多多少少令人恶心,那条蠕虫还顶着一张焰陨的脸,直到最后完全融化在雪里,变成冰晶一样的东西。
殇痕把后者松了,后者盯着那滩凝结的血迹,瞠目结舌了良久。
“怎么?”
“我在想绝夜对我的恨意到底是有多大,竟然让我死成这样。”
“绝夜为什么恨你,心里没谱么?”殇痕半开玩笑道,伸手扣住焰陨的肩膀走出山洞。绝夜的确是恨焰陨的,只不过这要追溯到很久以前。绝夜的恨意就像他这个人的一样,偏执,恶毒,生生不息。从未因为时间的冲刷而湮没在记忆之中,而是大浪淘沙愈发鲜明。
两人飞出山洞,又陷入一种胶着的状态。他们不知道战圣者的身体究竟被藏在何处,两个人在漫天飞雪之中寻找了一处又一处,终究还是回到原点。绝夜到底会把这些东西藏在何处?身后六翼一扬,殇痕站在第一个山洞面前。洞口黑压压的,又像是有什么蛊惑,将人引入其中。
焰陨将他拦住。“不要进去。”
这里是雪山最深处的地方,也是最适合存放的地方。绝夜不会傻到将那些东西放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这里,被冰瀑遮挡着的洞穴,便是最好的安排。
见殇痕执意如此,焰陨便挡在洞口道。“这是个陷阱。”
“我知道。”
“你现在要是进去,打开那具冰棺。妖神睚眦出现,妖兽□□将又一次上演。”
殇痕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些意味不明,但是却很温柔。“你怎么知道?”
正在此时,殇痕身后的金色羽毛毫无防备地弹出,将焰陨的喉咙整个割裂,穿透而过。他一早就想问这个问题,能僵持到现在不外乎想多陪绝夜玩一玩。焰陨根本不可能来这里,因此截断了所有可能性。殇痕不知道绝夜的本意是什么,或许是想让焰陨死无数次,又或者是想看他怎么杀了焰陨。毫无疑问的是,无论哪种,绝夜都会逞心如意。
殇痕实在是不想对顶着一张焰陨的脸的虫子动手,那张脸太过相似,在杀他的时候容易心生恻隐。好在殇痕是个理性多于感性的人,心生恻隐是恻隐的事,下手是下手的事。这不过绝夜这一出做的太逼真了,焰陨倒在他的面前,一双手下意识向前伸,似乎是在寻求自己的帮助。一双金眸惶惶的,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颈边的鲜血越来越多,压住一片白雪,最终阖上双眼,然后唇瓣微微翕动,殇痕从口型辨别出来那是“痕哥”。